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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重归黑暗（第1页）

丝珀尔举起手又要打，我冲她一摆手，低下头看着女孩，一字一凿地说：“看着我的眼睛，这个不会骗人，我像坏人吗？像阴险卑鄙的人吗？我看得出你是个有故事的人，一定有很想完成的夙愿。你也看到了，我们都困在这密不透风的地牢中，如果想活命，就和我合作，我带你们一起出去，只有这一个办法。如果再不回答，就让这个胡人杀了你吧，然后她会吃了你……”

女孩眼睛里已经有些犹疑，她肯定是听懂了，我舔舔嘴唇，给出了一个自认温暖的微笑：

“你也看到了，这个胡女虽然凶悍，但不懂汉语，完全可以把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我已经获得她的信任，你在黑暗中应该看得很清楚了，让我们利用她逃出这个地方好吗？”

女孩的眼神已经不再那么抗拒了，她显然在思考，旁边的丝珀尔不耐烦地走来走去，把登山绳系了又放，放了又系，时不时盯着我们，当一个局外人的感觉肯定很不好，尤其是被同伴和敌人挡在局外。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等会一定要找机会好好解释一下。

“好，我们协力脱身，先松开我的绳索。”

女孩终于开口了，我犹豫了几秒，向丝珀尔简单解释了一下，确保她身上没有武器后，就松了她的绳索，只在双脚和双手间系了两截半米的绳子，她现在可以走动了。丝珀尔左手挽着登山绳，右手拿刀，警

觉地站在一旁。

“你是谁？怎么来这里的？”我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怎么来这里的也不重要，和你们相仿，无缘无故，我也不知缘由。我只知这里四壁光滑无痕，坚硬无比，既无法攀爬，又不能挖破。”她的声音冷冰冰的，如果说丝珀尔是冷峻的山，她就是寒澈的冰，一个是面冷，一个是心冷。

我沉吟了一下，把刚才的对话给丝珀尔翻译了，只是把合作的对象换成了她，把利用的对象换成了那个女孩。

“那你为何要袭击我呢？”丝珀尔问。

“若你碰到黑暗中有带兵刃的人在游走，也会先下手为强。”女孩平静地说，“莫怪我，本以为有如此又重又浊的步子的，必是个壮汉。”

我自然不敢把后面的翻译出去，语气和用词也尽量改得温婉些。

这时我注意到她的脖颈上有一块印记，似乎是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兽头，正在撕裂了的衣领间若隐若现地嚎叫，丝珀尔也注意到了，一把扯下那块碎布片，一块棕红色的烙疤赫然入目。

女孩忽然惊叫一声蹲下来，双手护住脖颈，细长的眼睛睁得很大，里面满是惊恐和迷茫。

“是奴隶。”丝珀尔不屑地说。

我蹲下来，轻轻抚着她的肩膀，慢慢平息了这阵剧烈的颤抖。

我有点忍不住了，起身严肃地看向丝珀尔，觉得有必要说说她虐待俘虏的事。她直直地顶着我的目光看过来，眼中也有愤愤

之色，我们对视了约有十秒钟，在她强大倔犟的气场下我渐渐支撑不住，叹了口气眨了眨眼，错开了目光。

“哼！”她露出了胜利者微笑，“不要被这种装可怜的女人骗了，女奴隶就是爱这样，小猫的外表，毒蛇的内心。”

“呃……你们不是女战士吗？我以为你们都是铁杆的女权主义者。”

“这个……因为她太卑鄙了，就是一只生存在黑暗中的老鼠、蚊子、吸血鬼。”

“不管你们怎么对待俘虏的，但我们还需要她，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要一起逃出这里。”

“多一个人多一份变数。你确定她会帮我们吗？我敢保证等会全黑下来她会在背后捅我们一刀。”

我们正一句一句地争吵着，天上的孔洞忽然消失了，黑暗吞没了一切。我和丝珀尔的第一反应一样，都是扑向了蹲坐在那里的女孩。

但已经晚了，我扑到了一面坚实又弹性十足的宽背上，这显然不是柳叶女孩的身体。她叹着气瘫坐在地上，我等待着怒风怨雨的到来，大气都不敢喘，但她只是叹了口气，就再也没什么动作了，我俩就这样静静地靠在一起，好像融化在黑暗里。

“唔……刚才真是对不起。”我的声音细若游丝，不过在完全静下来的密室里还是很清晰。

“我也有错，刚才被怒火占据了头脑。”她怅然道，声音显得很响亮。

我连忙用手去捂她的嘴巴，却被她捉住手

腕：“没关系了，对她来说，心跳声和打雷声都是一样的。”

我默然无语，心里空荡荡的，空得像这个冰冷虚无的房间，只有她手心传递过来的温暖和脉动一点点填补着。不知何时我们已经紧紧靠在一起，此时只有彼此的肉体才能让我们确定自己并没有消融在这片绝对的黑暗里。

渐渐地，肉体的触感和温度也消失了，接下来是五感慢慢模糊，我们似乎慢慢陷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中，不再存在于这个现实的世界。

这些都是场梦吧，从踏入黑森林的那刻开始，现在梦就要醒了，我有些高兴地想，醒来后我会发现自己躺在宾馆的大床上，床边还有点心和水果。

我醒了，不过没有床和点心，只有疼痛和饥饿，丝珀尔仍然在身边。

“你刚才睡过去了。”

“对不起，我太累了。”我挣扎着坐起来。

“其实我也睡过去了，还睡得很沉，是越来越沉，就像在慢慢沉入漆黑的冰洋深处一样，真是太危险了。不过在模糊中我好像听到了一些奇怪的滋滋声，于是就醒来了。”

她的感受竟然和我一样，我们是中了什么邪？

我忽然回忆起曾经的一个搭档描述过类似的感觉，那是他在北欧一个森林中，莫名地昏晕在一片草地里，要不是大雨倾盘，真不知何年何月会醒来，后来才发现是吸入了一种当地名为“幽冥”的野草的气味。

我一拍脑袋，摸索着

翻出背包中的植物保存瓶，果然有一些已经碎裂了，散发出淡淡的味道，其中应该就有这种致人昏睡的野草。如果没记错的话，吸入少量的野草气味能够让人心跳和呼吸放慢，就像冬眠的动物医院，但不能吸多了，很有可能造成心跳停止。我们要不要利用它“冬眠”躲过这段黑暗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