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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贺旗涛在陆檬父亲病榻前所给出的承诺,他或许不能成为一名称职的丈夫,但是他可以做到绝无二心。不知是气氛过于凝重,还是陆檬对他的誓言深信不疑;她微微扬起眸,也举起三根手指,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门铃声疯狂响起。陆檬从沙发上爬起,她决定了,要在另一间卧室中加一张床,主要是怕压到贺旗涛的手术刀口,因为她现在睡觉的时候,习惯骑在他身上。她打个哈欠,走到门边,一看来人是婆婆来了,立马精神抖擞。……“妈,您起这么早……”陆檬小碎步跟在婆婆身后,婆婆一席官衣,看似风尘仆仆。“小涛做手术的事儿为什么没告诉我?”李惠玲放下公文包,她开完会连夜赶回北京,心情有些沉重,在每一个需要家人照料的时段,她总是不在儿子的身边。“旗涛说……您很忙,反正是小手术……”“小手术?”李惠玲驻足,情绪欠佳的她语气也不算好:“小檬你告诉妈妈,既然是小手术,小涛为什么被二次推进手术室?还有,他现在明明应该躺在医院里,怎会在家?”“……”陆檬怯懦地垂下眸,一旦脾气火爆的婆婆看到贺旗涛颧骨及手背上的挫伤,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李惠玲轻手轻脚推开卧室门,见儿子四仰八叉躺在床上酣睡,沉了沉气,又合起房门,悬起的心终于落下一半。陆檬将一杯热牛奶放在茶几前:“妈,您先休息一下,我去叫醒他。”李惠玲一脸倦怠,捋了捋卷花烫发,坐到沙发前,心平气和地说:“我不是冲你。”“我知道,您是担心。”陆檬含糊地点头,就像小学生惧怕老师。李惠玲抿了口牛奶,说:“你们搬回大院住吧,我对你俩都不放心。一来、你不用做饭洗衣;二来、还有警卫保护着。”陆檬哪敢提出反对意见,应了声,直挺挺地站在婆婆身旁,不知聊什么。“因为我的工作关系,牵连小涛吃了不少苦,我虽然没有对儿子说过一声抱歉,但是我确实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所以小檬……”李惠玲拍了拍身旁,陆檬拘谨地坐下,等待婆婆发话。李惠玲捋了捋她的长发,歪头浅笑,说:“你知道一个女人必须压抑七情六欲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吗?”陆檬怔了怔,摇头。李惠玲指向自己:“我不能像其他母亲那样在节假日陪孩子逛公园,更不能让孩子依赖我,我的儿子必须学会坚强独立,当然,他做得很好,五岁之后就没在我面前撒过娇,六岁开始一个人在家住,饿了自己去炊事班吃饭,无聊了自己在家里玩。我问他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害怕吗?他迟疑了也就一秒,咯咯笑着说,说不怕,他是小男子汉。”说到这,李惠玲的笑容僵在嘴角,悠悠一叹:“有一次我半夜回家取文件,发现屋里灯火通明,再看他,抱着一个很大的玩具熊,把自己缩在棉被里,眼角还挂着泪珠。我忽然意识到,他还是个孩子……”陆檬抿抿唇,画面浮现脑海,一阵心酸。“小檬,妈妈跟你说这些,不是非逼着你疼小涛,只是想告诉你,这孩子独来独往惯了,对情感的事有时不太会处理,有些做得不周到的地方,你多担待,好吗?”陆檬默默点头:“妈……您别这么说,好多地方我也得不好,被惯坏了,经常惹贺旗涛生气,我会努力改正,尽我所能弥补他缺失的那一部分情感。”李惠玲注视她一瞬,倏地,将陆檬搂在怀里拍了拍:“谢谢你小檬,有你这句话就够。我生的儿子我知道,他脾气犟,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小时候是爱胡闹了点,但是他已经长大了,生活作风肯定没问题,答应妈,夫妻间如果遇到问题,不要动不动就提到离婚可以吗?”陆檬心头一震,看来婆婆是听到了一些风声,否则婆婆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番话,天下父母心,看似对儿子不闻不问,其实哪个当妈的不操心。“我答应您,避免争吵,凡事多体谅。”陆檬此刻并不觉得委屈,如果换做几个月前,她肯定要在心中腹诽,甚至认定母子俩一块欺负她。李惠玲长吁一口气,刚想说点什么,手机响起,她将溢出眼眶的泪硬生生吞回喉咙,接起电话的同时已经换上一副肃然的表情。“小檬,妈有事先走了。”李惠玲提起公文包,临出门前,驻足提醒:“不要告诉小涛我来过了,中午会有士兵来帮你们搬家。”“妈,我不懂,为什么不让贺旗涛知道您关心他?”陆檬疑惑地问。李惠玲笑了笑:“你还是不了解你的丈夫,如果让他知道我为了他的身体赶回来,他心里肯定感到不舒服,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给家人添麻烦。”说着,她随手带上门,离开。陆檬透过猫眼镜观望婆婆的背影,从出门到走进电梯,电话始终不离手,难道有些女强人真的不需要男人吗?还是因为没有男人的关怀才把自己逼得像个男人?……婆婆这一来一走,她困意全无,既然婆婆命令他们搬回大院,那她先收拾收拾东西。想法是不错,可是好心办了坏事。她在整理书房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将十几副插在大瓷瓶中的书法作品全都溅上了墨汁。宣纸吸收效果无以伦比之快,她想抢救已是无济于事。陆檬举足无措地蹲在瓷瓶旁,两只沾满墨汁的手定格在半空,按照贺旗涛的习惯,送人的作品才会放在瓷瓶中,如果贺旗涛知道她在一秒钟内毁掉他全部的心血,一定会大发雷霆的。于是,陆檬干了一件自认为可以鱼目混珠的事,将沾染污渍的作品摊在书写桌上,又把一张空白的宣纸平铺在作品上方,拿起一根细毛笔——临摹。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一晃五小时。贺旗涛被座机电话吵醒,他浑浑噩噩接起电话,勤务兵们就在楼下,随时等待给他搬家。突如其来的消息必然令贺旗涛不明所以,他顺卧室喊陆檬。陆檬起初装聋,当听到他的脚步声靠近书房时,吓得一个大墨点戳在宣纸上。她捏着毛笔,很想大哭一场,忙乎了几个小时,腰酸背痛不说,照猫画虎都学不像,明明是大家都认识的汉字,怎么从她手里写不出来的竟有“毕加索”的味道呢?“开门,搬家这事是你联系的?”贺旗涛拧动门把手,还上锁?陆檬僵在门里,满身满脸都是黑兮兮的墨汁,眼圈红红。“你嘛呢?”贺旗涛敲了敲门,听到悉悉索索的动静,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贺旗涛足足在门外站了十分钟,陆檬依旧不肯开门,也不吱声。他沉了口一气,开导道:“你先开门,你是不是把桌上那副半成品弄坏了,没事,那副不急着要,大不了重写。”“……”陆檬垂下眼皮,望向一大捆失手毁掉的作品,怎么办。又是五分钟的等待,贺旗涛不耐烦了。“不止那一副?两幅?说话啊!”陆檬见门把手哐啷作响,顿感脊背发冷,本能地扑倒门边,用背部抵在摇晃的门板前,颤颤巍巍地说:“我,我马上开门,但是你先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千万别发火好不好?我怕你的刀口裂开……”“……”贺旗涛瞪着木门,什么样的画面能使得他刀口喷血?“那你还是别开门了,先交代犯罪经过。”“……”陆檬吞了吞口水,心虚地说:“老公,今晚我给你做全身按摩好么?”“别转移话题,快说。”贺旗涛燃起一根烟,倚在墙壁,漫不经心。这人吧,不能自己吓唬自己玩,几个小时内幻想出贺旗涛各种暴躁的画面,陆檬现在已感到无限恐惧。“对了,你不是想要个孩子么?我忽然也想要个孩子,等你好了咱们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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