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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瑜笑:“打马球是什么地方都可以的,府上校场那么大的地方,府上小厮婢女那般多,以往都是跟着我玩过的,跑马打球牵钩,样样都行,何必要跑那么远去平乐观玩?路上打马一来一回就要了一个多时辰,你统共能玩不到两个时辰就该累了。”
陶允之道:“大慈恩寺的素斋合该一尝。”
王犬韬酸溜溜的回:“嫂夫人在戒食师父那里学了艺,傅二岂不是想吃就吃,哪里还用得着和我们一起去后山里拾柴火?”
“二位郎君若是想吃,倒不用这么麻烦,只管过来就是了,”斐凝温言细语的,瓷白的皮肤在秋天的阳光下晃人眼,“斐凝招待不周,下厨做两样小菜还是会的。”
“想让我夫人下厨?”傅瑜就不乐意了:“她嫁给我,这双手一贯的抚琴对弈,写字作画,行的都是那风光霁月的雅事,厨房里头烟熏火燎的,你们舍得我还不舍得呢!想吃戒食师父的手艺,娶了媳妇让你们自己的夫人去学就是了!”
也是王犬韬和陶允之是他一贯的好友,几人相互插科打诨惯了的,这般说话倒也没什么,又说了几句,见的时辰不早了,两人还急着南阳长公主的马球赛,便吵吵嚷嚷的要走。傅瑜迟疑了下,纵心下痒的很,终是送走了两人。亲送人至角门,回来时听底下人说斐凝在东苑的湖畔亭边赏鱼,径自寻了过去。
总是秋色惹人醉,夏日里还开的正艳的满湖芙蕖,到了九十月仍不败,粉.嫩.嫩的,如落霞映雪,在粼粼水光中映出一池胭脂。
“荷花荷叶都挡着,阿凝你看的清什么鱼?”傅瑜边笑边走过去。
藕荷色的裙摆在秋风中微拂,斐凝微侧了身,倚栏远眺,身形窈窕。待得傅瑜走进了些,从她后右侧靠近,一眼便见了她头上簪着的青玉簪子。软玉温润,兰花状的簪子打磨雕刻的甚是细致,一看便知是大家之作。她一向不喜满头珠翠,是以除了必要场合,身上的首饰都素净的很,虽则素净,却样样是精品,尤衬她气质或是肤色。今天也是如此,不过后右方簪了支兰花样的青玉簪,左前侧是莹莹的玉饰,耳边玉坠微晃,衬的肌肤如雪。
傅瑜一向喜欢她常日里的素净,今日见了这有些眼熟的玉簪,心下却似针扎般,尤觉满堂芙蕖锦鲤都是醋坛子,酸的牙疼。
“阿凝,这个玉簪很少见你戴。”傅瑜说,伸手就轻轻取了下来,连带着髻好的发也微散了些。
斐凝察觉,伸手抚发,回身看傅瑜,眼角眉梢便带了些无奈,说话口吻亦是像哄小孩一般:“你这是做什么?便是这簪子好玩好看,也不该随便在外头从我头上取了下来。”
傅瑜却是不依:“你喜欢这簪子吗?”
“玉色上乘,触手温润,又是友人相赠,自然是喜欢的。”
“友人?哪个友人?”傅瑜追问。
斐凝便笑,两颊微带笑意,目光莹莹:“闺中密友相赠。”
傅瑜心下更是打翻了醋坛子似的:“哪个闺中密友,能赠玉簪?”玉簪在春秋时,便有赠玉定情之说,傅瑜心下更醋意翻天。
“这是陶九娘子送来的,怎么了?”见他面色不虞,斐凝少见的多问了一句。
傅瑜却是松了口气,上前一步,双臂微开,只将人拢在怀里,将头埋在她脖颈处,深吸一口气。
斐凝却是一把推开了他,微侧了头:“青天白日的,搂搂抱抱作何?你弄散了我的发髻,我又要回房重梳了。”抬手,张开手掌心,寓意要拿回玉簪,傅瑜却是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只另一手紧紧攥着玉簪,想用力又不敢,怕折断了要惹斐凝生气,但簪在她发上他心里更是气不过。
就这般回了房,遣人过来给斐凝重新梳了发,在傅瑜的坚持下用了另一套头面,两人又相携着去了书房。傅瑜牵了她的手,引她到矮塌坐下,又亲自去了棋子过来,着人去备茶,自己溜回塌上,摆了两色棋子在前,兴致冲冲地道:“我还没和阿凝下过棋,不过我是个臭棋篓子,围棋什么的一贯是不行的,但玩乐倒还在行,不如咱们来玩个游戏,就玩长行。”斐凝颇有兴致的看着傅瑜。傅瑜双手比划:“光玩长行也没什么意思,该有个彩头才好。赢了的可以得件东西,输了的就输给你一样东西。”
斐凝便笑:“我若赢了,要你的那些弓箭刀枪也没什么用。”
“谁说我只有弓箭刀枪了?大家孤本,千金墨兰,天籁黄鹂,你想要我都可以给你,不过今天的赌注,我有别的东西。”傅瑜说着,唤了金圆进来,就见他捧了一个实木盒子进来,木质坚.挺,檀香扑鼻,檀木盒子比之上次红宝石头面的盒子看着还要精细。傅瑜伸手打开,里面躺了五支大大小小玉簪,整整齐齐的一套白脂玉,华光流彩,虽淡却也奢华,比之青玉簪要贵重许多。
斐凝只瞧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淡淡地看着傅瑜,语气是少有的慎重:“这才第几天,你就又准备了一套?上次的红宝石头面我还未动过,又来一套,便是再败家也没你这般的。”
“军功起家,傅家别的没有,除了十八般武器就是金银田宅了,如果不用,那不是放在那里白白浪费了?”傅瑜伸手微拂斐凝眉间的无奈,“再说了,我自己的私房钱,不给你用,给谁用?”
斐凝收回眸子,用手撑腮靠在小几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傅瑜。
傅瑜俯身往前,眼眸带笑,脸上是止不住的得意:“别这样看着我,不然我就不想玩这个,想跟你玩别的游戏了。”语气轻柔,却带了些少年的嘶哑,惹得斐凝面上一红,忙收回了目光,只问:“你的赌注是这套白脂玉簪,那阿瑜想要我的什么东西?我知道你喜欢话本子,索性我还有孤鸿子的原版,你要喜欢吃食,我给你做——”
“不用了,这个就够了。”傅瑜说着,摆了那只青玉簪出来:“我刚才看你梳妆台上还有两支,想来是一套的。一套白脂玉簪和一套青玉簪,赌注差不多也算对等了。”
“你今日怎么这么看重这套青玉簪?”斐凝促狭的笑。
若论武艺、骑术,傅瑜自是自得,论书法,他也能忝着脸说自己不错,可要论棋,尽管只是时人拿来休闲的玩法,他却还是败了个一干二净,将那匣子白脂玉簪输的一干二净。索性那匣子玉簪他本来就是要送给斐凝的,输光了也没甚么,只心下想起来,又觉心中似扎了根刺似的,当晚搂着佳人,竟是失眠至半夜,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处理这件事。
及至翌日,傅瑜还真想出个法子来。
早日晨起,他耍无赖一般让斐凝戴上了他新送的那套白脂玉的簪子,又借口前两日莺莺就吵着要过来玩秋千,让斐凝带着几个婢女在前院打秋千。这样的时光,他自是不能缺的,在前院和莺莺玩乐一阵子,借口出恭,忙带了金圆回后院。
两人都踮起脚尖,前前后后的查看,生怕被人给看见了。天知道,傅瑜作威作福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这般鬼鬼祟祟、小心翼翼的,还是在自己的东苑里头。待进了房门,叫元志在外头守门,傅瑜让金圆去取了几匣子首饰过来——有金有玉有珍珠,都是他婚前四处采购的,当时只想着一样一样的拿来讨美人欢心,却没想过还有做贼的这一日。
傅瑜踮着脚尖,手脚麻利的将梳妆台上的首饰收起。这里的东西早晚都有白芷收拾的妥妥当当的,贵重的东西甚至还上了锁。傅瑜小心翼翼地抽开小抽屉,取出里面的金饰银饰,胭脂水粉什么的,他是一样没动,但斐凝原有的金银玉饰,却是被他搜刮的一干二净。斐凝的首饰算少的了,但毕竟还是世家贵女,这段时日傅瑜也送了不少,还是很有几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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