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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独有偶
作者:脉脉渥丹
文案:
神经病和控制狂(分别)的爱情故事
梁厉拖着行李箱走到接机大厅,目光略一扫,就看见写了自己名字的接机牌。
因为天气糟糕,航班比原定计划晚了一个多小时才起飞,到达的时间也不可避免地迟了,本以为错过了学校派来的车,正有点懊丧,没想到居然还专门留了个人接他。他心想老子这笔学费出得委实不算太冤,服务居然这么到位。这时举着牌子的人和他四目相对,愣了一愣后隔着齐腰高的栏杆问:“是梁厉先生吗?”
“是我。”
“太好了,终于接到你了,你一直不到,那边电话一直在催……”
对方有些急切地向他解释着,絮絮叨叨的语调和紧张的神色让梁厉觉得颇有趣,一时也不计较学校把他名字里的“厉”错写成了“历”,点点头说:“天气不好,飞机晚点了。还有别的人要等吗?”
男人摇头:“都到了,就等你一个人了。”
“哦。”梁厉习惯性地露齿一笑,“那就不耽搁了,我们走吧……对了,你怎么称呼?”
对方看起来二十过半的光景,穿着浅色的衬衣和灯芯绒的休闲裤,却登一双圆口的布鞋,而他脸上间或流露出无聊赖又疲乏的神色,分外显得饱经风霜,和主人本身那年轻端正的面容两相对照,不免有些奇异的不协调感。
听到梁厉的对话他接行李的动作停了一停,扬起头看着梁厉——这个动作让他的额头上忽然起了皱纹,乍一看竟有点愁苦:“我姓游。”
“哦,小游,麻烦你了。我有点赶时间,到时候麻烦你车子开快点。”他顺手把拖箱的把手递交到那司机手上。
自称姓游的年轻男人尽管看起来神情有点萎顿,动作倒是很利索,拖着箱子在前面带路,领着梁厉到停车场。在看到车子的一刻,梁厉心里咂了咂舌,不由得肉痛起自己付的大把学费来:去他娘的,难怪学费这么高,都用来买车了。
簇新的奥迪a8在地下停车场那苍白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冷冷的漆光。小游把梁厉的两个箱子放在后备箱,接着折回来替他开门,等人坐进去了,才回到驾驶位上,无声而平稳地启动了车子。
车子里面看起来和外面一样新,梁厉靠在座椅上任由自己松懈下来,顺便舒展一下在飞机上委屈了好几个小时的腿脚。失业至今半年,没想到在入学的第一天受到这种排场的迎接,一时之间有点错置的荒谬感。这时前几天忙着退房收拾行李告别朋友的疲劳感在静谧舒适的环境里悄悄涌上,梁厉觉得眼皮发重,也懒得和那个看起来也不怎么好搭话的司机废话了,看了一眼窗外环路上奔驰着的车辆,嘀咕了一声“我睡一会儿,要到了叫我”,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听清楚了,就这么干干脆脆地打起盹来。
结果这一觉睡得奇死无比,还是被司机推醒的:“梁先生,梁厉先生,到了。”
梦里的自己正写程序写到最后几行,忽然听到陌生人的声音,猛一个激灵睁开眼,差点就和那司机撞了个脑门对脑门。他看见对方惊讶的神色,定了一下,才说:“……就到了?”
“嗯。”
“多谢。”梁厉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从另一侧下了车。
结果一下车就傻了眼,心跟着整截凉到底。梁厉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景色半天,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在发梦,气急败坏地一回头,问站在车子另一侧的司机:“这里是哪里?”
“宁安园。”
“啊?”
“宁安园。以前叫市一公墓的。”
梁厉差点没昏过去:“……我要去大学,你把我拉到公墓来干什么?”
放眼望去一个个新坟连着旧坟,夕阳西下,暮鸦声阵阵传来,听得梁厉满心又是发毛又是起邪火,声音在这没人气的地方格外显得响亮:“你到底是谁,想干嘛!”
对方也看着他,片刻之后,才用一样不脱疑惑的语调问:“你不是梁厉先生吗,回来参加徐太太葬礼的?”
梁厉只想破口大骂,硬是忍住了,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我来念ba的,参加个鬼葬礼啊,你快把我送回去……不不不,算了,你们这里叫出租车的电话多少……”
他一边说,猛地想到之前在机场那张接机牌上面写着的“梁历”二字,一时间只觉得头顶上响了个雷,梁厉撇了撇嘴,阴沉着脸色问:“你要接的人,名字怎么写,哪两个字?”
“梁山的梁,历史的历……”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没词了。
这样阴错阳差的事情落在自己头上,梁厉也没了火气,他盯着同样有点发懵的司机,竟然笑了,摇摇头说:“我也叫梁厉,严厉的厉。看来我们都着急,都搞错了。”
“这……”他张了张嘴,没找到话,急急翻出手机来打电话,见状梁厉稍稍走远了点,看了眼手表,快六点了。
注定已经迟了,梁厉急也没处急,索性定下神来打量四周。在这个新的城市第一个目的地居然是公墓,这个“奇遇”让梁厉有些哭笑不得。这公墓占了整整一个山头,因为天色的缘故,一半的山头笼罩在阴影之下,另一半却染着霞光,墓碑就像一个个的标签插在地势平缓的丘陵上,密密麻麻看得人眼晕,就好像随时有什么东西在动,定睛一看,又是全然的静止。
这样的“风景”实在不怎么令人愉快。梁厉别开眼,发现那边电话还没打完,就在他百无聊赖要掏出手机玩游戏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一个身影。
梁厉抬头,远远地看见公墓的入口处走进来一个女人:尽管隔得百来米,还有点逆光,梁厉还是经验老道地判断出这个女人身材很好,高挑纤细,露在半截黑色套裙之外的小腿曲线优美迷人得很,想来腰部的线条也一定同样动人;她长发披肩,戴一顶黑色的帽子,手上捧着束黄白双色的花,走路的姿态令人想起春风下临湖的柳条。梁厉无法看见她的脸,但单单只看她的身材和姿态,一时竟也有点心驰神荡,甚至没留意到小游已经打完电话朝他走了过来。
“梁先生,对不起,是我接错人了。你之前说要去大,那现在我送你过去,或者你要去别的地方?”
梁厉猛然回神,又忍不住一再朝那女人的方向瞄去:“……哦……那还是回学校吧。”
车子出墓园的大门时正好经过那个全身丧服的女人身边,在那匆匆而过的一瞥里,他看见她颊边的泪水,被业已西沉的夕阳的最后一点残光镀上了金边。
从公墓到大的一路很顺利,但也开了大半个小时,开到大那金光闪闪瑞气千条恨不得冲所有人呐喊“我很有钱很有钱真的很有钱”的正大门口后,一直都是沉默的司机终于开了口:“梁先生你住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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