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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第十区六（第1页）

凌霄追随着白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一大片如梦似幻的场景中走了多久，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置身于光海之中，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这些萤火虫一样的光们带给她的，是安抚一样的触感，凉凉的，但并不会让人感觉到阴森或是冰冷。

终于，他们似乎走到了终点。

凌霄突然觉得这个地方更像是大海，宛如一个巨大的摇篮，包容着终生万象。

眼前有些格格不入的荒凉，四周仍然空无一物，但凌霄有种自己正站在悬崖上的错觉，往前一步万丈深渊，呼啸而过的风带起裙角飞扬，似乎再走一步，就是真正的绝路。

带有一丝暗沉的红光突然亮起，入眼是一大块凭空出现的巨石，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不过多时，古老的阵图便在巨石表面缓缓浮现，并快速切换轮转着，白色光点们就像一只只小蚂蚁，有序地排列成一队队，仿佛系在大石上的万千条珠帘。凌霄觉得，巨石之后似乎有什么在冥冥之中召唤着自己，她忍不住上前一步，红色的光顿时就像长出了许许多多的手臂，将她拉进了阵图之后。

熟悉的光亮终于再次出现，但现下的光线于她而言实在太过刺眼，凌霄不得不伸出手遮住双眼。顺便趁这个时间好好想想，怎么撒个谎把这事圆过去，这么多人，看样子不好办哪……

是的，凌霄从那个神奇的亡灵幻

境出来了，也正是因此，她得到了众人的注目礼。

不久前才会过面的巨石就在她身后，但是却不见了那股子红芒，高台之下不少人盘腿坐在地上，最前面还摆放着许多祭祀用的物品。看样子，这些人是在举行某种仪式，而这种仪式，正和她所看到的光点有关。

这样的话……他们该不会把她当成鬼怪吧……

凌霄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实则内心之中万马奔腾。不管了，先下手为强！她即刻作一脸浮夸的惊恐模样，“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是什么人？”作势再后退几步，乖乖，这高台上有人，她刚刚都没留意到。

“你从亡灵之地归来……”

白布蒙住双眼的老者幽幽说出这样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并不相信凌霄的惊慌，也不戳破她的谎言，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痛痒的事实，也不知是说给他自己听，还是说给下面那群披着奇怪羽衣的人听。

凌霄不语，她现在说什么似乎都对不上，话多反而失言，再者说，她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下面的人围成了个大圈，他们在做的事看上去又很严肃，用不好叫人给她让开吧？虽说她这么大个人就这样站着有些尴尬，但也只能这样了，静观其变吧。

老者也不言语，举着手中的古木权杖，轻生念叨着许多凌霄听不懂的话，不晓得是咒语还是超度的经文。凌霄很是诧异，高台之下的

人们脸上虽有好奇或恐惧之色，但并无一人用忌惮或是嫌恶的眼神看着她，也并没有因为突生的事端而发出窃窃私语，依然中规中矩地进行着祭祀。

观察许久之后，凌霄暗暗咋舌，这群人，要么是太有素质，要么就是被重度洗脑了。

只听那老者最后又咕哝了句什么，凌霄这才看到台下的人脸上有了些许异样的情绪，要她还没瞎，不至于看错的话，那应该是悲悯。

“外来的人族。”老者转向凌霄，仿佛洞悉一切，“亡灵之地不会庇护弑杀之人，来者是客。”

看样子，自己是没有撒谎的机会了。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眼睛，但此时他的语调非常温和慈祥，就像一个教导小辈的师长。

凌霄会意，反正她现下也没有头绪，又不知道叶菲菲和顾葳哪里去了，既然对方没有恶意，不如先稳住脚跟，“多谢老先生，刚刚事出意外，多有得罪，但我确实还没有搞清状况，希望您能为我解惑。”

“祭祀还差最后一步，小辈们可先行离开，你先回族部休息吧。”老者从宽大的袖口中拿出一条坠子，红绳上是一根彩色的羽毛，他亲手将之缠绕在凌霄的手腕上，“神女凤凰只认可被流羽祝福的人，带着它，不要解下来。梓烟，带风字族人先回去。”

坐在圆环第一排的一个男孩子起了身，毕恭毕敬地朝老者行了一礼，“是，司命大人。”

名为梓烟的那

个大男孩很快组织好一种小辈，他走上高台，同样对凌霄行了一礼，看起来有些稚嫩，“尊敬的客人，请跟我来。”

凌霄也不废话，点了点头就跟上了。看上去约莫有二三十人，小孩子还挺不少。只是本该活泼爱闹的孩子们此时却好似比大人们还安静，就像实现安排好了的一样，统统一语不发。直到他们离开到一个完全看不到高台的地方，纷纷走过河流上的小木桥之后，凌霄终于听到有个孩子打了个呵欠。

她好奇地问了一下梓烟，“为什么都不出声？是祭祀不允许么？”

难得来客人，还是以那么玄幻的方法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梓烟在一众孩子中虽然担得上是小头头了，但心里也好奇得很。可是这是司命大人的客人，他又不敢不敬，想问话，憋了好半天，终于等到对方开口啦！

梓烟小脸涨得通红，语气却还是有板有眼的，“不是的，没有这样的规定，这是我们自己要这样的。静默代表对死者的尊重，传说被引渡回家乡的亡灵在正式离开人世的那一刻，会十分留恋尘世。师父说过，我们最好不要喧哗，免得打扰他们。而溪流是冥界和人间的界限，走过了水，再说话就不会吵到他们了。”

凌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不由得对这些小豆丁好好倍增，这些娃娃们也忒懂事儿了，要是何君帆……算了，不想他，想他干什么，脑阔

疼。

“你们一般在什么时候超度？”

“年末，接近年初的时候。一年才会举行一次祭祀，把漂泊在外的我族亡灵召唤回来，让他们再最后看一眼故乡。”

“咦？”凌霄歪了歪头，“可我明明看到了其他颜色的光点也飘过来了……”

凌霄在小孩子面前不设防，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但梓烟并不感到惊奇，“那些是希望来世能成为人类的外族人。”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打仗，明明也没有那么讨厌对方。”这就只是一句无关痛痒的吐槽了，许多事情，本来也没有说一就是一那样简单，个中曲折凌霄也不是不明白，只不过她不喜欢那种复杂罢了。

“师父说过，是因为贪婪。”梓烟显然对局势什么的也不是很懂，但似乎那这个“师父”的话十分深入人心，他说起来的时候模样很认真，“司命大人说你是外来的人族，所以你应该不太懂这里的事。我族人虽然弱小，但胜在坚韧，且有大智慧，我们所能做出来的许多东西，是其他族人想都想不到的。所以会有人想要奴役我们，让我们永远屈居人下，为其所用。鲛人族和精灵族人美极，世人多垂涎于他们的美貌。鲛人善织绡，鲛绡如流云、如活水，绚丽夺目，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是不可多得的好材料，多少人想求得，但鲛人眼高于顶，不愿授之于人。精灵族善医治，且本身多

居住于森林或深山之中，知百草百毒，只要出手，可以说基本没有他们救不回来的人。蛮族人体魄强健，是天生的战士，而且他们所有的不只是力气，蛮族人体质特殊，能够承受比其他族人更强劲的力量，所以，当世许多强大的武者中，有半数以上是蛮族人。”梓烟顿了顿，“看上去本可以各司其职，和睦相处，但，事实却并不是这样的。”

“因为你说的，贪婪。不，也不仅仅是这样。还有自私、嫉妒、恐惧……在想要得到诸多能工巧匠、能人异士的同时，不齿于与弱小易碎的人族公事；在惊叹于鲛人的美貌的时候，不甘心水中所有资源都只能供他们驱使；在希望得到精灵族救治的同时，嫉妒于他们的寿命，哦，或许还会怨怼他们，为什么把原本该死的人拉了回来；渴望得到蛮族传授控制使用力量的方法，但却忌惮对方深不可测的实力。”凌霄了然于心，说起来却是毫不在意的模样，“是这样吧。话说你们老师怎么想的？你这才几岁，就教你这个？不怕你消化不良么？”

又是那种带着丝丝稚嫩的成熟感，有些违和，却并不显得好笑，“君子当心怀天下大事，无论年龄。”

“诶，从刚才我就想问你了，你跟我说这么多，不怕我是坏人？”

“司命大人并不曾说过你是内心邪恶之辈，这些事情，你若有心打听，也是能知道的

。我说与不说，都是一样。”

凌霄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小大人，戏谑到，“但你还是说了，所以其实，你很想跟我说话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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