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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格子不敢妄自揣测其中原因,但脑子却不受控制,一个能让丈夫徒生怒意的妻子,怕只有偷人一个因由吧?
小格子赶快摇了摇脑子,将这个想法抛出脑外。怎么能这样想王妃呢,王妃入府时间不长,但亲切和善,从不颐指气使将他们当下人使唤,甚至给王爷做了什么吃食,就有他们一份,待人和暖的就像自己的姐姐,这样好的王妃,自己怎么能这样揣度、编排呢!
正懊悔着,小格子看见韩墨儿从寝房出来。她头上简单的打了个髻,长长的墨散在腰间,映着月光,如水一般滑动,像上好的绸缎暗光流闪、低调奢华。
她的脸上睡意未消,尚有迷离之色,眼睛半睁不睁,睫毛上擎着的星光在眼睑下留下一片如雾的阴影,像极了千金难求、娇贵脆弱的臻美物件,比如刚刚被捏成齑粉的那只白玉杯子。
平日里挺直的脊背也有些软,身姿娇娇软软,让人想要伸手相扶,或者相拥,以便光明正大的窥视她勾魂摄魄一般的美貌。
十月的夜晚已经沁了寒意,她拢了拢纱衣外的白色斗篷,越过众人走在前面,像夜幕中的一支燃着的烛火,火光白亮,翻滚跳跃,亦幻亦真,绝伦美妙。
小格子晃过神来,韩墨儿已经走远,他赶紧跟上,两人一起进了博雅斋。
韩墨儿进了尉迟轩的屋子,见他衣着整齐,坐姿规范,心中道了了声“不好”。
尉迟轩和她耍过性子、摆过脾气,即便拒人千里之时也没有这样规矩的举止,不是支起单膝靠在罗汉床上,就是倚着引枕闲散而坐,今天这样如利刃在鞘一般正襟危坐着,让韩墨儿的心抖了一抖。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韩墨儿没有气节,心下怂了,刚要唯唯诺诺的请安,便听到尉迟轩沉声吩咐“暗卫今夜不用值夜,全都撤走。”
一阵微动,韩墨儿似乎听到了破夜的风声。
“曹公公也回去休息,院子里不用留人。”尉迟轩继续吩咐。
“这…好吧。”曹公公带着小格子无奈离去,出门之前投给了韩墨儿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韩墨儿脊背凉,当下睡意全无,用力思索着到底哪里得罪了面前的阎王。
她刚要说话,又被打断。
玉面阎王对着空气说“风展行,今夜要是让我在方圆十里内看到你,明日我就将你的行踪公布于天下,你那些宿敌怕是当天便会纷至沓来,联手取你的项上人头。”
“你不用这么狠吧,”风展行的声音从房顶传来,“我不过是想看看热闹,又不传出去,也不行?”
尉迟轩眼皮一挑。
“行行行,我走,我走还不行吗?方圆百里之内让你看不到我。欸,我说女山匪,你可得挺住啊,今夜你可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啊,没人能帮得上你,你就自求多福吧哈哈哈哈。”
笑声渐远,隐于暮色。
这两口子今个儿这是在玩什么花样?韩墨儿暗忖,她向后退了一步,她在考虑如何跑路度最快。
“韩墨儿,”盛着怒火的目光看过来,“你怎么敢!”
“我…臣妾…”
未等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语言,韩墨儿眼前一暗,尉迟轩顿然已在前,他抬手掐住了韩墨儿的下颌,逼着她仰头看向自己。
“你可知我叫你来为何?”尉迟轩就如鹰隼,用爪子按着刚猎捕到的雏鸡,他不吝展现自己无边的强大,以期绝对的震慑对方。
“不…不知。”韩墨儿心慌嘴瓢,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来。
“不知?也是,你胆子多大,每一个想法都离经叛道,做了那么多无法无天的事,说了那么大逆不道的话,哪能全都记得起来!”捏在下颌上的手又紧了紧,“韩墨儿,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妄自揣测到本王身上,还与旁人胡言乱语,看来我礼王府的规矩是太松了!跪下!”
“唔,”下颌被尉迟轩捏的剧痛,待他松开手,韩墨儿伸手去揉,她垂下眸子,稳了稳心神,心智重新上线,思索了一瞬,便规规矩矩地跪了下去,“王爷,你让臣妾跪,臣妾不能不跪,但实在不知臣妾做错了什么,不如王爷明示,若真是臣妾做错了事,冒犯了王爷,辱没了王府,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你!”尉迟轩一个巴掌拍在桌上,“你和风展行曾经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韩墨儿略一回想,这些日子的郁气又翻了上来,看来尉迟轩今日也是在给风展行出气,不过是那日在后园威胁了风展行一句,怎么还没完没了过不去了。今天他没有当着风展行的面处置自己是不是还得谢他一二。
韩墨儿的语气越平缓,她似乎思索了一番才开口“想起来了,我与风公子说能做王爷的主,他若再将那日后园之事说与外人,我便不再让他进入王府半步。”
韩墨儿心中怒火与失望不知哪一个更多,索性撂了狠话“当日种种就是如此,王爷若是觉得我逾矩便治我的罪,要是觉得我得罪了风公子,臣妾无话可说,王爷要怎么罚就怎么罚吧,休书一张给我也行,臣妾即刻离府,不碍您与风公子的眼。”
“你!”尉迟轩忽的又站起身来,指着韩墨儿牙根紧咬,他觉得他这一辈子的怒气都在今晚用完了,用在了这个蠢笨痴傻、自以为是的女人身上。
“我以为此前蠢笨名声是你自己有心营造,谁想到你不是装痴扮傻,你是真傻真蠢,你到现在还以为,我与风展行是….,韩墨儿,我….,你….。”朝堂上向来辩才第一的礼王尉迟轩,竟也有难表其意的时候,他将袖子一甩闭了嘴,实在难以启齿。
韩墨儿向来理智,是识时务的俊杰,可现下也因尉迟轩的那句“真傻真痴”动了心火,世人嘲讽她多年,于她皆如过眼云烟,谁料到如今尉迟轩的一句讥讽,便如导火索一样,将她心中那微乎其微的委屈、愤懑、彷徨、无助全都引出,借着怒意放大了几倍,大有滔天之势。
她站起身来,脊背挺得笔直“我是傻是蠢,王爷不说我也知道,我傻傻地以为你表面锋利逼人,内心却比常人宽厚,只要不与你为敌,我在这王府便会有一席之地;我蠢蠢地认为我们日渐亲近,虽无夫妻之情,却有朋友之谊,你我虽不知心,倒也不用互相猜忌。可我错了,大错特错,我傻我蠢,忘了自己的身份,失了分寸,我只是件礼王身边一个遮人眼目的摆件,不能言语、没有心思的摆件!如今,王爷敲醒了我,今夜,朗朗明月在天,我韩墨儿立誓于此,今后我在王府一天,便守一天规矩,做好一个摆件的本分,请王爷放心!”
韩墨儿说完便退到一旁“王爷还有事吗?没有臣妾就告退了。”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尉迟轩还震惊在韩墨儿的话中,他不知为何事情偏离到如此地步,两个人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上,各说各话,都把自己气得半死。
他感觉到了韩墨儿的怒意,更感觉到了她死水一般寒凉的心境,尉迟轩竟有些慌了,他想留下生动温暖的韩墨儿,留下打破自己乏善生活的韩墨儿,留下能够拨动自己心弦的韩墨儿。
韩墨儿挑帘而出,一只脚已经跨了出去。
“我,不是断袖。”尉迟轩的声音传来,“也和风展行没有…那方面的关系。”
韩墨儿…石化了。
尉迟轩走过来,在她身后接着说“今夜风展行与我说,你误以为我们是…,我确实气极了,才找你过来问罪。”
尉迟轩语气平淡,还略带真诚,可字字句句砸在韩墨儿身上就如重锤凿心。自己一直误解了尉迟轩?一直自编自导无稽剧情?自己曾经与风展行说过什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韩墨儿想掏枪毙了自己,可惜这世上无枪。
等等,刚刚自己说了什么?怀疑尉迟轩猜忌自己,起誓愿要做好一个本分的摆件,从此二人井水不犯河水。啊!!!!没枪总有刀,韩墨儿急需一把自刎的刀。
她缓慢地转身,见尉迟轩直视自己,怯懦了半响才开口“王爷,要不,我再给你跪下吧。”
尉迟轩看了半响,为韩墨儿怂得如此之快,如此能伸能屈的表现叹服,蓦地,他转头而笑,淡淡地说了声“胡闹。”
韩墨儿恍恍惚惚溺死在这笑容之中,只觉得深寒的夜露也浇不灭此时她心中燎原的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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