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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小野說,六條街里,就張平慧這個院子和一號街一個院子裡這樣大的石榴樹。
也聽小野說,在他沒住進來之前,年年果實成熟的時候,都會有很多的小孩溜進來偷摘。
但是現在,別說來摘石榴,就連一隻腳都不敢再踏進前門一步。
江梟莫名笑了聲,收回視線,開鎖進門。
走到貼著窗台的桌子前,抬手「刺啦」一聲,窗簾滑開半扇,光線湧入房間,無意識的動作讓他抓著窗簾布料的手猛然攥緊,窗外的亮色不僅沒有照亮他的眼,反而讓他眸光一沉。
心裡彷如湧入潮水,一浪接著一浪,席捲又翻湧。
*
來清挽鎮的那年正值冬天,住進這個院子的第四天,清挽鎮下了一場大雪,雪花漫天飛了兩天,他蒙頭在被子縮了兩天,一直沒睡,睡不著,一閉上眼就想起那個雪夜,想起漫天的鵝毛大雪,想起雪中相依偎的兩個人,想起雪地里的那攤暗紅色......
直到聽見外面有人喊張平慧出門,說雪已經不下了的時候,他才掀開頭頂的一點被子,露出布滿血絲的一雙眼。
白茫茫的雪蓋山掩地,他戴著鴨舌帽和口罩出門,一路低著頭,去附近買了一些食回來,之後又一直待在屋子裡。
那個時候,窗簾是淺米色的,幾乎遮不住光。外頭的雪被陽光折射出耀眼的白,刺進屋子裡,他白天睡不著,晚上又整宿整宿地失眠,困意席捲,眼睛合上沒多久,一個又一個的噩夢讓他驚醒,身上額頭都是汗,他沒辦法了,乾脆把自己的外套釘在窗簾上,一直到蓋山掩地的雪全都融化,他才再次出門。
黑色的窗簾不好買,他從縣裡找到市里,跑了兩天都沒買到,最後還是在一家做衣服的店買了黑色的布料充做窗簾。
後來,那面窗簾只會在初夏到初秋這段時間才會拉開,其他時間都是緊緊閉著的。
眼下不過三月,冬天還未完全過去,他卻因為她的一句話......
手裡的花瓶緩緩放到了桌上,江梟輕輕抽出桌下的椅子,動作有如慢放地坐下來。
風從半敞的門縫隙進來,輕輕掀起窗簾一角。
江梟突然想起之前有過兩次,他撩開一到冬天就絕不會碰觸的帘布,透過光,窺過外面的動靜,看過她雙手握著水杯站在棗樹下,也看過她彎腰在井邊舀水。
從一片漆黑里,看見光里的她。
江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頭看向那亮著光的半扇窗。
三年過去,他以為自己對這個世界沒有期待了,更別說去嚮往有光亮的地方......
怔怔失神間,門口傳來「叩叩」兩聲敲門聲,江梟看過去的時候,正好看見半截淺灰色的袖子,還有小圈細白的手腕,腕上繞著一隻細白色錶帶。
江梟起身走到門口,目光落在6知鳶笑意純粹的臉上。
喉嚨突滾一下,江梟問:「怎麼了?」
「我剛剛訂了餐,是雙份,你晚飯如果沒有別的安排,就不要出去吃了。」
她連說話的時候,都是眉眼帶笑的。
江梟抿了抿唇,目光從她臉上錯開,落在她淺灰色的肩膀。
見他不說話,6知鳶歪頭去追他的視線,看出他臉上的猶豫,6知鳶不想他拒絕,便又說:「給你錢,你也不要,請你吃一頓飯總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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