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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景云稍稍思量了一下，将鲜氏王族与几大氏族的情况简单说与辰年听，迟疑了一下，又道：&ldo;从前两代单于起，鲜氏的有些贵族就有意汉化，像陆少侠的陆姓，便是由步六孤汉化而来的，王族拓跋氏的汉姓则是元，比如现在的单于拓跋垚，他的汉名就叫做元垚。&rdo;辰年心中一凛，沉默片刻，与一旁的傻大说道：&ldo;傻大，你去那边买几个包子来吃，我有些饿了。&rdo;傻大对他二人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不疑有他，应了一声便去买包子，辰年这才抬眼看向樊景云，静静打量他片刻，问道：&ldo;你到底是什么人。&rdo;他知晓的实在太多，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的行商。樊景云坦然地看着辰年，答道：&ldo;小人是云西人。&rdo;&ldo;云西人。&rdo;辰年了然地点了点头，又问道：&ldo;昨夜里救我的是你。&rdo;&ldo;是。&rdo;樊景云应道:&ldo;昨夜里瞧到您一个人出去，小人不放心，就偷偷跟了过去。&rdo;他这样问什么说什么，倒叫辰年有些意外，不由轻轻一哂，道：&ldo;你倒是实诚，我以为你怎么也得瞒一瞒我。&rdo;不想樊景云听了，却是说道：&ldo;小人来之前，王爷有过交代，说只要是您问，不管是什么事，都要据实相告，决不许欺瞒您。&rdo;说到这里，樊景云停了一停，才又低声说道：&ldo;他说他曾经答应过不欺瞒您，可他却食言了，他很后悔。&rdo;王爷，该是已经袭了云西王的封君扬了，辰年垂目立在那里，好半晌没有说话。樊景云正要再说，傻大却已是抱了包子回来，他嘴里塞着一个，手里又另抓了两个，把纸包往辰年怀里一塞，含混不清地说道：&ldo;给，够了吗？&rdo;辰年向着他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瞧他嘴里塞得满，又忍不住嘱咐道：&ldo;你吃慢点，咱们去寻个茶水铺子买些茶喝。&rdo;傻大呵呵笑了两声，啃着包子继续往前走去，辰年在后慢慢跟着，似是感叹般地轻声说道：&ldo;我有时候忍不住会想，这个世上只有做个傻子最开心，不会被人防，也无需去防人，不用想着去骗人，更不用担心被人骗。&rdo;樊景云不知她这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他听，正迟疑着如何应对，却听得辰年忽地发出一声极低的轻笑，又问他道：&ldo;封君扬叫你去我寨子做什么，监视我，保护我。&rdo;樊景云答道：&ldo;都不是。&rdo;辰年颇觉意外，侧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ldo;都不是。&rdo;樊景云点头，沉吟了一下，低声说道：&ldo;其实小人一直在奉命查贺家小姐失踪一事。&rdo;辰年愣了一愣，才问道：&ldo;芸生。&rdo;&ldo;正是芸生小姐。&rdo;樊景云警惕地往四下里看了一看，街上人虽不少，他们身边却是没什么可疑之人，这才又继续说道：&ldo;她前年冬天便已失踪，贺家压下了所有消息，只说她是因身子不好在外养病。&rdo;辰年微微皱眉，道：&ldo;昨夜里，我在拓跋垚那里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和芸生极为相似，可再过去寻的时候，却是没有找到。&rdo;樊景云道：&ldo;极可能就是芸生小姐。&rdo;他当下就将芸生如何在泰兴失踪，自己又如何奉封君扬之命前往漠北王庭查探消息，设法得到了那灵骨的图样，然后去泰兴寻封夫人查访，得知曾有老仆在那傻女身上见过那灵骨，樊景云道：&ldo;从目前所知来看，应是拓跋垚的人觉得那傻女无法做王妃，血统一事更无法解决，这才临时决定用芸生小姐替代那傻女，把她掳去了王庭。&rdo;自听到那&ldo;灵骨&rdo;二字，辰年便如遭雷击，她还记得，当时在清风寨时陆骁就向她问起过灵骨，她不觉声音有些发颤，问樊景云道：&ldo;你说的那灵骨，可是一枚狼牙。&rdo;☆、不想樊景云却是答道：&ldo;模样像是狼牙，不过应该是块古玉。&rdo;辰年此刻面上虽还竭力保持着镇定，心中、脑中却皆都已是乱作一团，她面色十分苍白，唯有下唇因之前一直用牙咬着，此刻反而透出艳丽的红，与那黯淡无色的上唇形成鲜明的对比。樊景云瞧她如此模样，不觉有些担心，低声问道：&ldo;您可无碍。&rdo;辰年缓缓摇头，闭目停在那里站了一站，这才能继续往前慢行，又问樊景云道：&ldo;你怎么查到我寨子里来了，&rdo;樊景云没有回答，而是委婉地劝道：&ldo;此事说来话长，不若寻个地方，小人慢慢说给您听。&rdo;说完这话，正好前面傻大也寻到了一处茶楼，指着那地方回身与辰年叫道：&ldo;那里有处茶楼。&rdo;辰年与他两个进了茶楼，因此处已不是闹市，楼里茶客倒是不多。他三个径直上了二楼，在临窗处寻了无人位置坐下来。待那茶博士上过了茶，辰年饮了几口，暗暗平息了一下情绪，又瞧着傻大也灌下了几杯茶水，这才打发他先将购买的物品送回客栈。傻大对辰年的吩咐一向言听计从，应了一声便抱了那许多东西咚咚地下了楼，樊景云瞧他走了，忽地低声叹道：&ldo;您心地真好。&rdo;辰年轻轻地嗤笑了一声，道：&ldo;也得分对谁，有的人值得我对他好，有的人却不值得。&rdo;樊景云听出她话里的不善，不敢接茬，低下头只做没有听见。辰年道：&ldo;说吧，你主子都查到了什么，为何要到我的寨子里去。&rdo;樊景云沉吟了一下，这才答道：&ldo;王爷曾派人去查过您义父与陆少侠两人，得知穆、陆两姓是丘穆陵与步六孤两个部族的汉姓，这两个都是鲜氏大族，参与了前阵子王庭的权势之争。而芸生小姐失踪前，您的义父曾去盛都寻过王爷，得知您已不在王爷身边，他就去了清风寨。再后来，王爷虽没能追到他的行踪，可从芸生小姐失踪的时间来看，却是在他离开清风寨之后。王爷怀疑，芸生小姐既是被鲜氏人掳走，极可能与您义父有关。&rdo;辰年听到这里，心中已是有了大概，面上却是冷笑道：&ldo;就凭我义父与陆骁来自鲜氏，就可以断定芸生的失踪与他们有关，你主子倒是真敢想。&rdo;&ldo;王爷也只是猜测，所以才叫小人来查此事。&rdo;樊景云看她两眼，又轻声道：&ldo;当年王女出事之时，贺将军人在盛都，回泰兴后曾派人追查过一个带着婴孩的男子。王爷说，您曾与他说过父母之事，他听着倒像是与王女和贺臻将军的情况有些相似，若是芸生小姐真的是被您义父掳走，那么极可能您才该是……&rdo;他话没说完，就此停了下来。辰年心头一颤，不由缓缓地闭了眼。义父从不肯对她说亲生父母之事，只有一次醉了酒，才说了那么三两句，而封君扬伤重之时，她为安慰他，也确把这三两句话告诉了他，不想封君扬凭竟借着这两句话猜到那面远。她垂眼沉默良久，这才又问道：&ldo;泰兴可也这般猜疑到了我的身上。&rdo;樊景云答道：&ldo;应是没有，不过芸生小姐失踪后，贺将军像是已经怀疑那傻女的真假，暗中派了探子去鲜氏王庭，却不知在查些什么。&rdo;辰年思量片刻，忽地说道：&ldo;你们既已知晓芸生人在哪里，去问一问她，不就知道到底是谁掳走了她了。&rdo;樊景云面现难色，道：&ldo;拓拔垚把芸生小姐看得极紧，小人曾在漠北王庭待了一个月，莫说见她一面，便是一句话也没能捎进去。&rdo;辰年不觉皱眉，&ldo;她那里联系不上，那我义父那里呢?难不成连他的下落都查不到。&rdo;樊景云点头道：&ldo;正是，这也是王爷想不通的地方。拓拔垚身边倒是有几位近臣是丘穆陵氏，但都是多年的老臣，自王女遗孤在王庭出现之后，就再查不到您义父的半点消息。这也是王爷叫小人去虎口岭的原因，想着看看能不能从您这里知晓些消息。&rdo;辰年听得愣怔，摇头道：&ldo;我现在也不知晓。&rdo;他两个再无别话，只能沉默相对。樊景云想着自己身份既已暴露，辰年必然不肯容他继续在寨子里待下去，便低声说道：&ldo;等送您回寨子之后，小人自会离开。&rdo;不想辰年抬眼看了看他，却是问道：&ldo;你走了，可能保证你主子就不会另派人来了吗?&rdo;这话问得樊景云无法回答，只得苦笑道：&ldo;这个，小人无法替王爷保证。&rdo;辰年嘲讽地挑了挑嘴角，&ldo;那你走不走又有什么区别，走了，不过就是由明转暗罢了，若是这般，还不如你继续留着好，好歹用着还方便些。&rdo;她挑衅似地看向樊景云，道：&ldo;你告诉你那王爷，我谢辰年永远只是太行山里的谢辰年，和鲜氏，和泰兴都没关系。我不做背人之事，也没得什么好瞒的，他若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是，不用玩那些弯弯绕绕。&rdo;樊景云不敢接话，只陪了个笑脸。辰年放了碎银在桌面上，起身离开茶楼，樊景云是半点她的心思都摸不到，也不敢问，只好在后面静静地跟着。瞧着她闲逛一般去了宣州城守府，绕着那城守府慢悠悠地转了一圈，这才回了客栈。他们刚进门不久，陆骁便也从外面匆匆回来，身上竟新换了一套黑色衣衫，衣襟与袖口处皆都绣金丝暗纹，既显英武又显华贵，傻大就对其嚷嚷道：&ldo;你小子不够义气，出去偷偷买了新衣来穿，却忘了咱们兄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