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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震惊,接着越想越怒,当即举起弓来,搭上支箭,瞄着喊话那人便是一箭射去。这时候那人距离他也不过三十多步远,这个距离射大活人,他还是挺有把握的——只听一声惨叫,那人屁股中箭,身子一歪,随即两名琅邪兵扑上来,一人一刀,结果了那人的性命。
是勋在两名郯城兵的保护下,绕开几个厮杀的战团,直朝庄院深处寻去——无论己方还是敌方,全是步兵,他高头大马地朝里一冲,就没谁敢不要命地来阻拦。跑了不远,就见孙凡带着十多名琅邪兵围成一个圈子,正在抵御一些零散冲过来的敌人,圈子当中如同肉山一般的,正是那曹老太爷曹嵩。
是勋眼瞧曹嵩瞪着一对惊慌的大眼睛,不但还在喘气,并且竟然还随着孙凡等人的行动而不时的闪展腾挪——也不知道他那么榔槺的身材,哪儿来的这份灵活劲儿——这才终于心中的一块巨石彻底放下。策马过去接应,曹嵩一眼望见了他,满脸惊骇地高声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陶谦恶贼,难道想谋夺老夫的财产吗?!”
是勋听了真是哭笑不得,就在马上抱拳禀报:“曹公休惊。那些都是盗贼,假传陶使君的命令,陶使君断无谋害曹公之意。”
话说到这儿,他突然左右望望,不禁又担心起来:“令郎何在?”我靠曹德不会遭了难了吧,就算老爹活着可是弟弟死了,那曹操也有借口兵来打徐州啊!
马旁突然响起了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是先生,我在这里……”是勋转头一看,才见到曹德正靠着一堵矮墙,满身是血的跟他打招呼呢。是勋又是吃惊又是担心,吃惊的是你这家伙得多没存在感啊,戴了“石头帽”了吧,怎么就在我身边,还一身大红的我竟然都瞧不见,担心的是,曹德受了多重的伤,不会这就要挂了吧?
眼看战局对己方绝对有利,敢来冲击孙凡等人的敌兵是越来越少,是勋这才大着胆子甩镫下马,蹲到了曹德身旁,问他:“去疾,你受伤了吗?”曹德伸出左臂来,只见大臂上两寸多长的一道刀口,血肉模糊:“小伤而已,身上大多不是我自己的血。”
说着话,他突然紧紧地盯着是勋的眼睛,目光中竟然透出一股从所未见的阴寒之气来,一字一顿地问道:“究,竟,是,谁?”
是勋心下一片茫然:“我不知道。”转过头去吩咐孙凡:“务必捉几个活口来审问!”
他真不知道究竟是谁想要谋杀曹嵩。就曹德那短短的几个字,立刻如同惊雷一般在他头顶炸响,脑中受此一震,瞬间变得格外清明。自己一直就没有考虑到非常重要的一点:陶谦是杀害曹嵩主谋的说法从根子上就说不通,那只是史书上对于曹操归咎于陶谦,找借口伐徐州的敲砖钉脚而已。
为什么?因为杀了曹嵩对陶谦压根儿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如果是为了对付曹操,那么把曹嵩扣作人质才有价值,所以袭捕可能,袭杀不可能。况且这时候虽然关东诸侯相争,名义上还是大汉治下,而且根据陶谦后来排除万难给汉献帝进贡的事例来看,陶老头儿要么挺看重传统秩序,要么挺看重自己的名声,而曹嵩不是普通士人,他是曾经的大汉太尉,三公之一,杀了他只会使陶谦的声望一落千丈,为远近士人所不齿啊。
这么说吧,倘若真是陶谦主谋杀了曹嵩,公孙瓒也好,田楷也罢,就压根儿没脸兵来救他,而这时候的刘备只有比陶谦更要脸,绝对不肯奉命前来。
所以说,不管陶谦是不是真的想杀曹嵩,表面上都得伪装成一场事故,而不会跟某种史料上记载的那样,主动兵前来袭杀。也就是说,倘若是勋保护着曹嵩上路,在路上张闿也好章楷也罢,突然掏出刀子来,那都在情理当中,而公然打着陶谦的旗号杀上门来,那绝对不会是陶谦的意思,甚至也不可能是曹宏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主公蒙上个擅杀退职三公的恶名,搞得人人喊打,难道作为陶谦属吏的曹宏脸上就光彩了?前途就光明了?
“奉了陶使君之命,特来捕杀曹氏父子”——自己刚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就应该立刻想明白这一点才对。还是曹德这小子敏啊,“究、竟、是、谁”四个字一出来,不禁立刻使是勋脑子清醒起来,而且使得是勋不自觉地又对他高看了一眼。
时候不大,孙凡率领着琅邪兵就赢得了战斗的胜利,来犯的近百名敌人,被他杀死了将近一半,俘虏了六十多人。才扑灭了庄院中的大火,把曹家父子重奉送回屋内,孙凡就冷着脸前来禀报:“查问过了,都是尹都尉的部下。”
是勋闻言大惊:“尹礼?!是他亲自派过来的吗?”尹礼是臧霸的部将,与孙观、吴敦齐名。
孙凡摇头:“是孙都尉的部下,但是一向屯扎在莒县——他们自称是奉命前来,谁下的命令,就没人知道了。”
是勋追问道:“领头的是谁?”孙凡伸手一指:“是名队率,已经没法说话了。”是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阶下横陈着一具尸体,身上好几处刀口,屁股上还插着一支羽箭,那羽箭瞧着就这么的眼熟……
“既然是从莒县兵前来,那么莒县县令很可能是下令之人。”耳旁突然传来话语声,是勋吓得差点儿就是一跳——我说曹去疾啊,你又是啥时候跟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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