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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宽轻轻点头:“陶使君已届六旬,恐怕时日无多了。如今董贼擅权,天子西狩,关东路隔,一旦陶使君辞世,恐怕不会再有刺史来接任——就算来了,也多半是权奸的乱命,州内不会接纳。要想保得徐州平安,除非是陶使君的两个儿子继承父业。”
是勋皱着眉头问:“又非诸侯,岂能父子相继?”
是宽苦笑道:“时势如此,哪里还能顾得了许多。”
是勋又问:“可是听三兄与曹叔元所言,陶使君的两个儿子都不成器?”
是宽点点头:“故此必得良臣辅佐,上下一心,才能抵御外敌,保此一方平安。陶使君早便有所筹划,今夏遣臧霸屯军开阳,便为了据其形盛之地,东御兖、豫之敌,北分青州之势——至于南面扬州,有长江阻隔,倒没什么可担心的。”
是勋心里明白啊,陶谦这是要把徐州打造成他们陶家世袭的独立王国,不过对于乱世中的本地士人来说,谁管你姓刘的管还是姓陶的管,以及后来还可能出现的姓吕的管,只要能够保得一方太平,御敌于国门之外,那就值得拥戴。可是,是宽跟自己说这些,究竟是什么用意呢?
他眼望着是宽,也不接话,静静等他的下文。是宽突然朝前俯了一下身体,凑近一些,低声道:“如今这徐州五郡,陶恭祖在上,其下有三人深得宠信,执州吏之牛耳,宏辅你可知道吗?”
是勋接口说:“听三兄前日所言,本处主人曹叔元想必是其中之一了,并且其兄曹宏曹仲恢也是陶使君的心腹。却不知另一人为谁?”
是宽抬起手来,伸出两枚手指,回答道:“东海朐县,有一位麋竺麋子仲,现为徐州别驾从事,宏辅你可知道么?”
是勋心说麋竺啊,那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且说这位麋竺麋子仲,演义小说里给简化成姓糜,乃是刘备的早期谋士之一,跟着刘备到处流蹿,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始终受到优待——就跟自己的半个老师孙乾孙公祐是一路货色。而且这位麋竺还有个弟弟叫麋芳,后来坑陷了关公,投降东吴去也。
可是他当然不会这么跟是宽说,只是支愣着耳朵问:“愿闻其详。”是宽答道:“麋子仲世代经商,家财上亿,僮仆、门客不下万人,据说州中这几年的军资,多由他所襄助。他还有一弟,姓麋名芳字子方,亦为州中名士,在郡内为掾。曹氏、麋氏,便是陶恭祖的左膀右臂,若能协同一心,即便恭祖不在,徐州亦可得安……”
是勋一边点头一边问:“听兄之言,目前两家并不和睦喽?”
是宽轻轻叹了一口气:“是啊。麋氏因其土著,而恨曹氏为客;曹氏世代豪门,而嘲麋氏为贾竖……这便是陶恭祖最放不下心来的地方……”
是勋在内心窃笑——还用你说吗?这我早就猜到了。根据史书记载,陶谦临终之时,放弃自己两个儿子不传基业,却偏要把徐州让给一个外来户刘备,据说就是麋竺给传的话,并且亲自捧着州牧的印绶到小沛去献给刘备的。后人议论,都觉得其中大有阴谋,应该是麋竺为夺权也好,想保徐州也罢,假传了遗命。可是很多陶谦旧将对此深感不满,所以后来曹豹要迎吕布入州,把刘备赶跑。只是史书上没记载这曹豹原本是外来户,对于麋、曹之间矛盾的根本缘由更没丝毫透露就是了。如今听是宽一说,确实在理,这年月地方保护主义很强,本地士人往往瞧不起外来户,而士大夫也往往瞧不起做买卖行商的家族,所以麋家才会和曹家不对眼,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可他还是不明白,是宽跟自己说这些究竟是何用意?突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难道是家打算抱着曹豹的大腿,一起去对付麋竺不成吗?要是那么着,就得想尽办法,不让刘备入徐州啊,否则到时候麋家势涨,曹家和自己的是家肯定倒霉……倘若历史不受蝴蝶翅膀的影响,继续按惯性展,说不定自己将来还得在吕布手下讨一阵子生活呢……是仪究竟是什么年月跑江东去的啊,怎么彻底地想不起来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是宽接下来竟然说出那样一番话来——“曹、麋不合,则徐州不安。而要想徐州安定,都在你我兄弟身上。”
是勋一头的雾水:“三兄究竟想要小弟做什么,请明言吧。”
是宽莫测高深地淡淡一笑,突然间再度瞬移:“宏辅适才见那曹家的女公子,不知印象如何?”
是勋悚然一惊:“难、难道三兄想要小弟与曹氏联姻……”
“正是如此,宏辅果然是聪明人,”是宽欣慰地笑笑,“倘若宏辅能与曹家联姻……麋竺恰有一妹,尚在闺中,陶恭祖愿意为愚兄前去说亲。到时候我是家便与曹、麋两家相为姻戚,从中周旋,要使两家和睦不难。”
我勒个去~是勋心说你打得好如意算盘!可是为什么偏要我去娶曹家小姐,你倒去娶麋竺的妹子呀,倒过来行不行?
曹豹终究在史书上是打酱油的小角色,他的闺女虽然长得还凑合,小模样也挺喜人的,终究不是天姿国色……貌似根据演义上所说,这位曹小姐后来是送给吕布当妾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所本。而那麋竺,家财万贯,就是徐州富,据说后来刘备被吕布赶出了徐州,就全靠着麋家的财力才得以重整旗鼓,说起含金量,麋字招牌可比曹字招牌闪亮得多了——又不是现在还呆在东郡的那个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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