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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饱蘸浓墨，笔走龙蛇，在画上的留白之处写了起来。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祢罗突轻声念了一遍，钦佩地道：&ldo;观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rdo;顾欢放下笔，客气地说：&ldo;祢大哥过奖了。&rdo;祢罗突很兴奋，与顾欢回到桌边坐下，畅谈了很久，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直到三更鼓响，顾欢猛地想起明日一早还要上朝，这才起身告辞。祢罗突也不再挽留，却再三坚持，约她次日一起用晚膳，这才将她送至楼下。顾欢上了马，对他拱手道别，便纵马疾驰，很快消失在夜色里。祢罗突一直站在那里，凝神看着她的身影远去。信末署着三个字，笔画清晰，一目了然，正是&ldo;祢罗突&rdo;。还没到五更，顾欢与韩子高便分别起身了。梳洗罢，两人舞刀弄枪地对战了一回，这才匆匆用了早膳，一起去上朝。过去，高纬几乎从来不上朝会，都是和士开在尚书省主持政务。偶尔有大事待决，他才到太极殿来议事，勉为其难地坐到御座上，却总是没精打采的，对大臣们的话听而不闻，仍然全凭和士开决断。自高俨登基之后，朝中的颓靡景象便一扫而空。除了每隔九天休一次朝外，每日里都会有朝会。如果上午没议完政务，下午皇上还会在太极殿的偏殿里继续召见大臣。晚上他会将当天收到的奏疏都看一遍，能够决定的立刻就御笔亲批，不能决断的便在第二天与心腹大臣计议。这位少年皇帝从早忙到晚，称得上是大齐自开国以来最勤奋的君主。现在离太后薨逝已过百日，君臣皆按制除服，不再戴孝，也可以嫁娶了。高俨已向斛律光下聘，将迎娶其幼女为中宫皇后，同时，中山长公主也将与段韶的长房长孙段宝鼎成亲。他在朝上一宣旨，众臣皆面露喜色，纷纷向他道贺，谀词如潮。斛律光与段韶都对身旁向他们道喜的大臣拱手答谢，连称&ldo;皇恩浩荡&rdo;。韩子高和顾欢相视而笑，均未吭声。高俨微笑着听了一会儿，让群臣尽了兴，这才打断他们，开始商议正事。直到午时，朝会才散。顾欢拉着韩子高走到段韶身边，笑着说：&ldo;义父，我大哥说他就不过去住了，我已经吩咐人把东西搬到义父府里，今天就过去陪义父。&rdo;&ldo;好啊。&rdo;段韶高兴地点头，随即看向韩子高，亲切地道，&ldo;贤侄初到邺城，可有不适？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人到我府中去说一声。&rdo;韩子高恭敬地一抱拳，&ldo;多谢太师眷顾，小侄感激不尽。&rdo;顾欢已将段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事以及段韶说的话都告诉他了，韩子高意外之余，大为感动。他的弦外之音段韶自是听出来了，便微笑着说：&ldo;贤侄言重了。你既是欢儿的大哥，那咱们便是一家人，用不着那么客气。&rdo;&ldo;对啊。&rdo;顾欢附和，&ldo;大哥，你就听我义父的话，不用太客气，叫伯父吧。&rdo;韩子高便不再坚持，&ldo;那我就逾越了。&rdo;三人便笑着一起出宫，骑上马去太师府。顾欢对段韶说：&ldo;义父，城里有个松鹤堂，坐诊的大夫是晋朝名医吴猛的后人，医术通神，民间传说能起死回生。我已经派人去请他了，下午就过来替你诊脉。&rdo;韩子高有些惊讶，&ldo;伯父可是身子不适？&rdo;&ldo;那倒没有，只是平日里容易疲倦，大概是老了吧。&rdo;段韶疼爱地看了看顾欢，笑着说，&ldo;欢儿坚持要找大夫来看看，我自然不反对。&rdo;&ldo;理当如此。&rdo;韩子高连忙说，&ldo;防微杜渐很重要。伯父正当盛年，一点不老，可夙兴夜寐，日理万机，身体上难免有些亏损，请大夫来看看很有必要。&rdo;&ldo;是啊。&rdo;顾欢笑嘻嘻地摇头晃脑，&ldo;我希望义父能长命百岁，将来十世同堂，那场面一定壮观。&rdo;&ldo;你这孩子，就会哄义父开心。&rdo;段韶愉快地说，&ldo;现下看来，五世同堂大概是能指望的，想要十代子孙皆能看到，那是不可能的。段氏一门尊荣，我这一生是心满意足了。&rdo;三人并骑而行，后面的随从整齐有序地跟着，一路上颇为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