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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得多时，小丫头便来了，低眉低眼的两句话，说得汪文清差点儿跳起来，既是沈家老两口来了，自然是住在蓉姐儿的正屋里，孙兰娘跟妍姐儿便只住在三间正房的西梢间。小丫头来，是请汪文清住到外院去的。总归是有女眷在，怎好混住一处，便是王四郎听了也觉有理，还叹一口气：&ldo;买这院子时觉得够大了，怎么的如今还是显得浅窄起来了。&rdo;秀娘嘴上应一声：&ldo;原想着我们几个住这院儿怎么都是够的，倒没想着亲戚们。&rdo;把这夫妻两个隔开来，看她们还弄不弄得鬼：&ldo;左不过就这几日，过了年三十总要去给爹拜年的。&rdo;她倒要看看这一家子是不是真能舍了脸在王家过年。这回回来不仅仅是买茶园子，王四郎还打算重修亲娘的坟茔，他原倒是想要迁坟的，当时家里贫困置不起好棺木，糙糙一具薄棺材还是伯父家里资助的，手里有了钱想到这些陈年旧事，越发心里不得过。埋人时也没寻甚个好风水，只在原来家中薄地里头起了个坑，埋了下去，好叫左右亲邻看着，待他们走了，也好有人照管。可俗话说的好，&ldo;穷不改门，富不迁坟。&rdo;你眼里是穷山恶水，到风水先生眼里却是好地头，人哪里会没个缘故就发达起来，往那根上想，许就是这坟埋对了位置。既不能迁，也要把地方整得像样儿些，定下主意便早早给族中的大伯去了信，封了五十两银子，叫他疏通，那地原是耕地，挖一块当坟便罢，一整亩都要造起孝屋来，那便是占了耕地，必得叫官府中人写一张签出来。总不能叫老娘在坟头里还睡得不安宁。既然是要造孝屋，木石砖瓦水泥沙子都不能少，王四郎想着泺水难寻好杉木，一路办货时就买了来，总有百多根，俱都摆在船上运了来，王四郎有这一件事搁在心上，急着家去，听见秀娘说十日八日的话便道：&ldo;叫算盘收拾了老屋，带几个下人去便罢了，把娘的坟修起来要紧。&rdo;秀娘正等了这话，可她娘家人刚来，这便要去倒有些赶人的意思，应了声：&ldo;各色孝衣总要备起来，哪有大年下裁白布的，再急也要缓到年后去，只先把沙石买了从船上拖过去，都预备好了，再一同起事，还要寻访个好些的阴阳先生，和尚道士的，难道还紧着年前开工。&rdo;这倒是实话，王四郎拨了算盘珠子算一算，这一场倒要花费七八百两，银子便算了，要紧的是还差着一付好棺木，他算完帐便道：&ldo;访得玉皇观里的道士是有道行的，这些人惯走白事办道场，我差算盘去问一问，哪里有存的好棺木，便是百来两也要求了来。&rdo;秀娘晓得王四郎亲娘下葬简薄，他如今高屋广厦的住着，心里那些个旧事又翻腾出来：&ldo;那是自然，我看还得寻个画工好的匠人，给婆婆画个影来，咱们也好在家里祭她，也叫蓉姐儿瞧一瞧，亲奶奶是个甚样子。&rdo;说着又温声软语一句：&ldo;便是我，也不曾见过婆婆的，等画好，往她灵前奉杯茶。&rdo;一席话说得王四郎如雪天喝了热汤，暑日用了冰碗，通身千万个汗毛都熨贴了，搂了秀娘的肩：&ldo;我去安排，你在丈人面前告个罪，只说事儿办得急，不能留他多住，等咱们回来，接了两老过来小歇便是。&rdo;王四郎自来觉着沈老爹潘氏两个瞧他不起，这回秀娘想得周到，这才投桃报李，拿了袖里的钥匙：&ldo;你开了箱子，多拿些银饼出来，打些银锞子，再打一付好头面，给女儿也置一套，要见乡亲，不好落了面子。&rdo;秀娘刚应一声，就又听见他说：&ldo;给梅姐儿也办上，几个姐姐那儿，你瞧了办吧。&rdo;说着转身戴了帽儿出门去了。秀娘深吸一口气儿，听这意思是怎么着也要给这几个姑子办上一份了，心里再不乐意也知道是给王四郎作脸，只怕得了脸的那些越发要踩到头上了。蓉姐儿正带了潘氏几个看她自家的屋，点了花瓶告诉妍姐儿：&ldo;这不是真的，仿生的，能摘下来戴到头上，我送给舅姆一朵大的。&rdo;孙兰娘听见了便笑，倒没白待她好，潘氏正扯了玉娘的手问她：&ldo;那屋那对儿来了多久？&rdo;玉娘照实说了，潘氏听见斜斜嘴儿：&ldo;趁得热灶，往日却瞧不见她添把火。&rdo;玉娘晓得潘氏的脾气，若被她知道那两个正图谋家私，老太太非跳起来拿了鸡毛掸子上门拼命不可，她把话儿藏了不敢说，又是吩咐丫头倒茶上汤，又是开了点心匣子叫他们用点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