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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师益被灌醉了,当时在场的男士或多或少都有点醉。护士长无奈,只好让有车的护士送各位医生回家。廖敏轩则被护士长送了回去。季师益醒来是半夜。听见妻子摔东西的声音,他把被子捂在头上,心想又来了。他起床走到客厅中,看见摆设用的陶瓷花瓶已经有一个被砸碎了,周芳搬起另外一个要砸,岳母拦著她,被推开跌坐在地上。老人叫了一声“你要杀我!”季师益上前扶起岳母,就见她的手腕被陶瓷碎片割破了,可能伤及了比较大的血管,出了许多血。周芳没留意到母亲的情况,还在撒泼,边砸边哭。季师益去浴室拿了卷绷带给岳母加压包扎了,说去医院缝针吧。周芳见两人要出门,冲上前拦住季师益说:“你有胆做没胆面对我是不是!她都到我们家来了!你胆子好大!”岳母骂女儿:“都说了是同事,人家好心送师益回来,你这孩子怎麽这样呢?你现在想杀你老娘是不是?”周芳嘤嘤哭著说:“妈你都不知道,他经常晚上不回家,他什麽人,他做什麽事我不清楚?”季师益当时的感觉就是含了一口恶血,喷又喷不出,咽又咽不下去。看著岳母渗血的手,季师益说:“妈手受伤了,你让开点,我带她去医院。”“去医院去医院!你就会说去医院!大半夜谁知道你是不是去医院!你不准去!”周芳张著手臂拦在家门口,季师益想经过,她就挥舞著胳膊打他,他抓住她的手,她的力气不知为什麽大得很,挣脱了就往季师益脸上打,季师益被结结实实打了几掌。季师益把周芳扛起来,丢回房间反锁了。她在里边拍著门,说让我出去,你这个狗娘养的!你自己做了好事还软禁我!我都怀了你孩子你还这样!你去死吧!你父母怎麽养出你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你爸就不是个好东西,你跟他学的!季师益沈默地出了门,岳母一直在叹气,说她这麽大也管不了了。他把岳母带到医院的急诊科,用那儿的东西给她消毒并缝了针。他不敢把岳母带到肝胆科,怕同事询问。当时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弄好之後,他开车送岳母到家里楼下,对她说:“您回去看看她吧,我今晚住医院。”岳母欲言又止,下车前终於叹口气说:“想不到这麽多年好好的,好不容易结婚了,又这样了????”情歌(上)99那天他发现自己的手机有一百多个未接来电,都是妻子先前打的。还有几十条短信,短信的内容无外乎就是你到底干什麽去了这麽晚不回来?你跟谁在一块儿,为什麽不理我?你是不是心虚?季师益看了几条,把收件夹里的短信都删了。然後把手机给关了。他回到医院,直接就往十二楼去了。他不敢回科里,不敢找任唐,想一想除了总值房竟无处可去。虽然有点儿不厚道,他现在十分庆幸邱景岳隔一天晚上就值班。他敲总值房门,敲了很是一会儿,没人出来。他就站在门外等。酒还没完全醒,头很疼,脸上被周芳打过的地方开始热并且痛了起来,她今天的力气大得惊人。今年虽然到了四月,天气总没有彻底变暖。这几天下了雨,又开始降温,变成了十度左右的样子,走廊里风很大,季师益出门时没有穿上外套,一件单衣,实在有些冷。他靠在门边,一会儿开始流起了清鼻涕。吸著鼻涕的时候,听见了电梯到达楼层的声音。深夜里听得很清楚。他看著走廊的那边,邱景岳的影子出现在走廊的尽头。季师益想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可笑,一件皱巴巴的衬衫,满身酒臭,挂著两管鼻涕,头发乱七八糟,右脸估计还挂著个巴掌印。他想著就笑了,以至於邱景岳看见他的时候,他都停不下来。“哇,你被抢啦?”“差不多。应该是被绑了。”“被绑了还这麽高兴?”邱景岳大致上猜到发生了什麽,开门後还没说进来吧,感觉背上一沈。季师益从後面抱住了他,说:“师兄,白大褂借我擦擦鼻涕。”“你擦吧,反正是供应室的阿姨倒霉。”他在冰冷的走廊里抱了他一会儿,季师益放开了邱景岳,说让人倒霉挺没劲的。进屋後邱景岳给他倒了杯水,又把自己的外套丢给他穿。季师益说师兄您睡吧,收留我就可以了。邱景岳说你要是想说什麽尽管说。季师益摇摇头,说不是说了就能解决问题。邱景岳就去厕所拧了条冷水毛巾给他,说你敷敷吧,明天还上班,这样不好看。邱景岳坐在床边看著季师益,季师益把毛巾敷在脸上後说师兄您睡吧。邱景岳说不急,你也睡吧。季师益洗了个澡,出来见邱景岳躺在下铺又忘了盖被子。叫了声师兄他就醒了。“师兄,您什麽时候摆酒?”邱景岳转头看季师益,说:“不知道,看她高兴吧。”“住在一起吗?”邱景岳转开头,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也没什麽差别。”季师益不再问了。邱景岳很快又睡著了,季师益站在日光灯下,看著他黑的眼圈,干燥的唇,有些凹陷下去的脸颊。忽然想起前年夏天和去年夏天见到的那具健康的身体,他伸出手,掀开邱景岳的棉质t恤,摸了一下他的胸口。肌肉还是在的,只是应该没有去年那麽饱满了。指尖划过他的乳头,可能是因为他手的温度低,乳头一下子就硬了。季师益的收回手,指尖好像被开水烫过一样。他发了会儿呆,把邱景岳的被子盖好,忍不住伸手拨开邱景岳的头发,发质有些干燥,一摸就知道没有很好的爱护。脸也有些干燥,但还是干净的。季师益惊讶地看见自己的手指碰了邱景岳的嘴唇,然後他告诉自己他只是想确定他的营养状态。确实如同看上去一样干燥,但是温暖又柔软。季师益睡到了上铺,那天晚上没有做走在高空的梦。第二天是季师益值班,他现在一遇到值班就欣喜若狂,他可以不必回家,不必解释自己的行踪,可以不必作噩梦。那天早上开机後没有周芳的短信,他很愉快。中午的时候母亲打电话来问他跟周芳到底怎麽了,周芳早上打电话到家里哭诉,说他把女人带到家里来了。季师益想很多事就算是男人也没办法解决。由於父母信基督,他们结婚的时候去的是教堂,诚恳地发誓要对她好一辈子,信任她,爱护她,同甘共苦,不离不弃。他认为做到誓言是很容易的事情。後来他发现坚守誓言的如果变成了一个人,那宁可不守也罢。季师益想到这件事迟早要牵连父母,甚至朋友,以及他生活的所有环境,他终於想通他害怕的走铁锁就是这个意思。他必须面对来自妻子的诬告以及亲朋好友的质疑,对每一个人解释那是诬告。甚至让那位送他回家的无辜护士或是以後随便哪个女同事被牵连。最惨的是,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成为同事之间的笑柄。在这个地方,不知有多少人等著看其他人的笑话。而一句笑话,可能就会毁了男人的一生。他虽然同情邱景岳,但并不愿意自己也变成他那样。季师益对母亲说妈,这事儿您别担心,我会解决的。母亲的电话刚放下,任唐就过来找他了,季师益说我知道你要说什麽,周芳找你了吧?任唐说这你都知道。季师益开始抽烟,问:“任唐,你有没有瞒我什麽?”任唐焦躁了,说:“咱几十年哥们儿了,我还陷害你不成?”季师益说:“她以前是不是有过这种行为?”任唐说:“她以前是说男朋友劈腿,她闹到单位里,後来分手了。”季师益说:“任唐,说句不好听的,人都喜欢听别人的不好事儿。不好的事情,不管是真还是假,一般人都会信。要不是我一再跟你说我没乱来,你是不是就信她了?”任唐迟疑了一会儿,说:“确实是。”“我被挟持了,谁让女人都是弱者?”季师益问,“他以前男朋友哪个单位的?”“好像是也是移的吧,不过是南海那边的。”当天下午季师益和人调了班,去了一趟南海。晚上打算去周芳父母家里一趟。在回广州时,收到周芳的一条短信,上面是这样写的:“我是季师益的妻子,他在单位里乱搞,和一个名叫韩贞的护士搞上了,回家後还虐待我,把我关在屋子里不让出来。你要认清他的真面目,他不是个好人。──季师益,我把这条短信发给邱景岳了,他回我说他知道了,叫我放心,明天你在单位肯定遭殃了。”季师益给周芳父亲打了电话,他说他听周芳的母亲说了他们的事。季师益说他想去他们家坐坐,周父叹口气说你来吧。季师益到了周芳父母位於二沙岛的房子。门开著,他父亲在客厅里坐著等他,也在抽烟。周芳的母亲可能还在季师益家中。季师益坐下後,周父给他递了支烟,他放在了口袋里。接下来又泡了壶茶,给季师益倒了一小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季师益手揉了揉太阳穴,周父也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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