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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屿暮笑笑:“那时候小,不懂事,不过是一场玩笑而已。现在我们俩长大了,就知道什么能玩什么不能玩了。”凌棠远好像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低头对我大声的说:“那边有吃的,我们过去?”我知道他在用我当借口,顺他的意思点头:“好,我也饿了。”他的眼睛里涌起一丝笑意,尽管笑意中参杂了太多的冰冷,只要我装傻完全可以当作那是他对我的表扬:“走,咱们拿东西。”凌棠远伸出臂弯,我靠上去挽住,把孟屿暮三个人甩在身后,不管不顾的离去。这种大庭广众下不给寿星面子的行为着实有点不礼貌,不用回头,我也能想到凌棠远叔叔和孟屿暮的表情该是怎样的尴尬,方静的表情该是怎样的怨恨。食物桌前,我随着凌棠远取东西。他用夹子去夹鱼子酱,他用勺子去取蛋糕,我知道,魂不守舍的人最不爱听别人提醒他,所以只能默默的跟随他的动作,然后不露痕迹的把他弄乱的东西归于原位。我的动作比不上他的迅速,转眼间,好好的餐台上混乱一片,我只能无奈的看着他愁眉紧锁。凌棠远的表现让我难受。我认识的凌棠远不是这样的,他会发脾气,他会耍性子,他会趾高气昂,他会目空一切,像他这样的男人根本不会为女人寝食难安,更不会为女人委曲求全。所以,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我心头慌的厉害。原来,我还是把眼前的一切当了真,还是觉得他能给我还算举案齐眉的交易婚姻。我敬他,他让我,我只求个安稳平静。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自作多情的一厢情愿,买来的婚姻就是买来的,被打上烙印的感情围墙上永远保有那道裂痕生生割着心。刹那间,在明亮灯光下,眼前的东西都化作雾蒙蒙的一片,除了凌棠远的手,我看不见其他。“你拿错东西了。”耳边突然有人提醒,我茫然的看着盘子里,生的三文鱼片抹了厚厚的芥末,我一贯不吃生鱼,更别说芥末,倒是凌棠远更喜欢些,不好再放回去只能说:“我想吃芥末。”他扬眉,没再说话,端着食物去观景台看夜景,我犹豫了半天才走进去,不想打扰他的沉思,坐在角落里默默的吃,一口芥末下去,一股辣气直冲鼻子眼眶,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凌棠远见我这样把视线挪开,“你看见了?”“看见了。”虽然嘴里的辣气缓了些,但鼻子还有点囔囔的。他不耐烦的说:“没看出来你哪像她。““我比不上她。“我苦涩的笑笑,这是实话,可惜实话总有点伤人。凌棠远见我表情不对,神色有些莫名,沉了声说:“她当年也跟你一样。“跟我一样像土包子?我不认为他是在夸我,反而有些宽慰人的嫌疑,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端起盘子说:“凌先生还吃点什么,我去拿。”“别以为你有机会和她一样出人头地,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不知想到什么,他冷冷的声音又在我背后响起,让人呼吸困难。“我知道我是什么地位,我就是你们凌家买来的工具,人可以爬高,工具只能靠在墙上原地不动。”虚软的脚几乎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我只能用尽全身力气说完这些话,狼狈的逃离观景台。我太明白自己的身份了。不用天天月月年年的耳提面诉,我都知道。我是凌棠远的生育机器,如果生了儿子才可以换回一段可笑的婚姻,生了女儿还要煎熬到债务还清的那天才能离开。我没资格去干涉凌家内部的事务,更没资格用凌家当跳板另寻高处。这样的婚姻是我最好的结果,尽管幼年时对婚姻憧憬并非如此,尽管为金钱放弃读书心有不甘,都必须认命,我的一生已经被凌棠远买断,无权支配,除非他愿意放开手,放我离去。不要再给我幻想。才两个月,我就因为幻想妄念了最不该妄念的东西,幸好,明白的还不太迟,我还有机会恪守自己的本分。恪守自己作为工具和武器的本分。百变之始(下)先找个僻静的地方稳定好情绪,默默走到餐台前把东西拿好,还没等走过餐台,孟屿暮疾步走过来悄声问:“你还好吧?”我下意识的蹭蹭脸,因为芥末辣出的眼泪已经风干,便笑着回答:“还行。”孟屿暮的眼神里除了担忧就是担忧,这让我有些不解。如果刚刚我的感觉没错,他应该也是很爱方静的,现在巴巴跑过来关切我的安危,举动着实有点怪异。我犹豫:“孟先生你去忙吧,我这边不用费心了。”孟屿暮走近我,没说话,只是把什么东西塞到我的盘子下面,我连忙用手接住,硬硬的,还有一条细长的链子。我攥紧了,疑惑的看他,他淡淡笑着说:“听说,你下个星期快过生日了,单独送你礼物怕棠远不高兴,你收下就好。”“今天本来是你的生日,我连礼物都没准备……”说到这里,我觉得很愧疚,毕竟被寿星送礼物,代表宾客的失职,可刚说到一半才想起,到凌家两个月,我兜里从未揣过钱,更别说刻意去给他挑选礼物,即便是挑了,我又拿什么付账?住在凌家的日子无忧无虑,吃穿不愁,出门有专车接送,回家更是万物俱全,我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更没有机会单独出门,所以不曾理会这些,今天突然想起来才觉得尴尬。孟屿暮似乎理解我的处境:“以后补给我就行了,利息算礼物里。”我也笑了,感激他的善解人意,几次说谢谢,他摆手刚想说些什么,我的喉咙里突然泛起酸水,生怕失态,连话都来不及说,赶紧捂住嘴跌撞的朝卫生间奔去,一时间鼻腔中,嘴巴里,牙齿缝,喉咙上都是酸水,趴在马桶边吐了几口又觉得胃里空空的,什么都吐不出来。眼泪鼻涕条件反射般的流下来,我狼狈不堪的擦着,怕反复只能再停会儿,又蹲了几分种,感觉反应来了又吐了两口,还是什么都没吐出来,我长出口气扶着墙走到洗手台旁,身边是位雍容夫人正在补妆,她见我出来,善意的笑笑:“几个月了?”“什么几个月?”我惊奇的看着她,她以为自己失言,随即解释:“我看你吐还以为是怀孕了,如果不是,你就是吃了什么东西不对胃口,以后吃东西要小心阿,大概是肠胃毛病。”我茫然的望着她洗完手离开的背影,再移过视线,对着镜子里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发呆,手无力的垂在洗手台上,冰冷的触觉和金属的撞击使得我浑身冰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巧?刚刚一定是芥末吃多了,肠胃不舒服。一边不停的反复宽慰自己,一边努力吸气,勉强站直身体,:“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我前不久还来的月事……”蓦然惊觉,这个前不久居然是上上个月的事,这个月,已经过了好久还没来。眼前的一切开始混乱起来,浑身颤抖的我仍咬牙,故作若无其事的走出卫生间,门一开,就发现孟屿暮站在外面,我想我的脸色一定不好看,因为我看见他抬头时,他的脸色更阴郁,“你没事吧。”凌家众人都不想这个孩子降临,除了凌棠远母子。当然也包括孟屿暮。如果此时我说出心中的恐慌,他不会真心帮我。我告诫自己表情要放松,满不在乎的说:“没事,刚刚芥末吃多了,胃辣的难受。”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的脸色,试探的问:“我请朋友帮你看看?他是医生。”“不用了,我吃两块蛋糕压压就好。”我笑着说,随即把手中的项链摊开:“谢谢你的生日礼物,不过光有礼物不行,我还没吃到生日蛋糕,你这个寿星有点抠门呢。”孟屿暮似乎相信了我,脸上满是释然,对我笑着说:“这点一定满足你。”说罢他带着我去蛋糕餐台,路过观景台时,我不禁回头看向那里,第一次,我这么想见凌棠远,第一次,觉得如果他能在我身边一定会给我心安。观景台上没人,所以凌棠远也没出现。蛋糕餐台上都是精美的小甜点,他对蛋糕师说要生日蛋糕,很快一个只有巴掌大的水果蛋糕送到我的手上,蛋糕上还有一支粉色的小玫瑰蜡烛。刚刚内心的不安都被眼前精美的蛋糕挫败,不由赞叹“真漂亮。”“这是你的,我的……早进肚子里了。”他端着酒杯拍拍肚皮,我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用叉子叉了一块抿在嘴里,颗颗果粒香甜柔嫩,压抑住心底的焦虑。孟屿暮笑了,眼睛眯起的感觉很像凌棠远,如果凌棠远能像他这样细心,我恐怕会心甘情愿所有的事。可惜,他没有,所以,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我可能怀孕的事。“我说怎么半天见不到人,原来是偷偷在这里吃独食。”身后有人鼓掌,我回头,凌棠远的笑容就像凝固在脸上的面具,看上去很假,也很冷。孟屿暮把我挡在身后,“棠远,我在请墨墨吃蛋糕。”“看来我得跟你学学,请个好点的蛋糕师,我从来都不知道她这么爱吃蛋糕。”凌棠远似笑非笑的说。“也不用可以请,我这里有一个,介绍给你?”孟屿暮依然保持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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