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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江市的学生事件在一周内就得到了控制,江东的学校很快就又井然有序了,新天地公司的几处工地,也有条不紊的重新开始施工了。大庆妹妹的不幸遭遇,很快就在朋友间传开了,人们感叹着世事无常的同时,也在为陈小蓉这个小姑娘惋惜着。
武志学担心大庆为了妹妹的事伤心过重,就邀请了张宏宇一起去了大庆的单位。江北分局的门卫大爷看到两辆政府牌照的小轿车开进了大院,没做任何理会的继续喝着茶水、看着报纸。
“请问一下,陈凡副局长在哪个办公室?”张宏宇拦住了一位女公安问道。
“你找我们陈局啊?请问您是?”董芳华怕陌生人骚扰到情绪有些神经质的陈局长,轻声的问道。
“我们是他的朋友,我叫张宏宇,江东区的区长,这位是建设局武志学局长。”张宏宇做了个自我介绍说。
董芳华被两人的身份震惊了,他没想到两个如此位高权重的干部亲自来单位看望陈局,赶紧头前带路将两人领到了陈凡的办公室。
大庆趴在办公桌上思绪纷乱的胡思乱想着,听到推门声,十分不快的从办公桌上坐了起来,抬头看到是武志学二人,赶忙微笑着说“两位大哥,怎么是你们啊,稀客,稀客。”
“行了,别客套了,听你文绉绉的说话特别扭。”张宏宇开玩笑说。
“我也要进步嘛,总不能跟我们系统有些同志似的,一张嘴就跟个活土匪似的吧。你们快请坐。”大庆说完,交代董芳华沏茶去了。
武志学看大庆神态如常,直接说道“前些日子,你妹妹的事儿我们也没能帮上忙,看着好好的一个孩子变成这样,说实话,我这个当大哥的也挺愧疚的,毕竟当初还是我送她去工业学校上的学。”
“武大哥,可别这么说,您帮我家忙够多了,是小蓉这孩子不懂事儿,也怪我平时对她疏于管教。”大庆自责的说。
“我听说你妹妹精神不大好了,你带她去人民医院检查了么?”张宏宇关心的问。
“没事儿,好多了,她就是自尊心作祟,看着别人都挺好,就她因为回了学校不让进门,赌气跑了还被开除了。她现在也差不多想明白了,再有什么心理问题的话,谁也帮不了她。”大庆说道。
“十六七的孩子没法上学了,以后有什么打算么?”张宏宇问道。
“国营企业因为她的档案问题,不要她,我想让她去新天地打工,她倒好,可能对马晓云有敌意,就是不愿意跟纺织厂的任何人有交集。她也快十八了,虽然现在我们那里也是城里了,可是很多姑娘结婚还是挺早的,让她自己考虑吧,过两年要么嫁人,要么好好的找份工作,现在就在家里歇着吧,帮忙干干家务也挺好。”大庆说道。
“慢慢来吧,你也别想太多,最近这一年你家里出太多事儿了,可别因为这个影响了你的工作,该振作起来就要振作起来,男子汉大丈夫,咱们就得顶天立地,什么事儿也不能把咱们压垮喽。”武志学给大庆打气道。
大庆哀伤的说“哎,自从我干爹去世之后,我就跟没了主心骨似的,不怕两个哥哥笑话,这几天晚上我都是抱着他老人家的照片儿睡的,他在梦里反反复复的跟我说‘大庆,坚强点’,可是我一睡醒,就又感觉无助了。”
“你和你老婆都是那种老实人,想问题比较直,其实有时候我也这样,碰到事情,除了正面面对就是逃避,从来不会迂回往返的拆解,我二哥就比我脑子活,每次我碰到事情请教他,他总是能给我一个出其不意的办法,要是你的事儿生在我身上,我估计还不如你呢,早垮掉住院去了,而且去的不是抢救室就是精神病院。”张宏宇说道。
“宇哥,我没法儿跟你比,用武大哥的话讲,你格局大,我不一样啊,我从一个农民变成城里人还没几年呢,城里的生活节奏太快了,我是应接不暇呀。不瞒你说,别人干工作,吃吃喝喝就把问题解决了,我不行啊,我根基浅,不踏踏实实、兢兢业业的心里就不安生。”大庆自嘲道。
“你跟我一样,我来阳江的时候还不如你呢,虽然是大学毕业,作为一个阳江的女婿,我也是勤勤恳恳的干工作。但是参加工作没两年,就赶上运动了,谨小慎微的处理着方方面面的事儿,我算是幸运的了,壮年时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形势,工作实绩才是我的唯一支撑,好好干吧,我相信,咱们阳江用不了几年,就能展成全省经济排名第一的城市。”武志学说道。
“我很知足了,今年我们局也都能住上新楼了,宇哥还帮我老婆调到了人民医院,开始她还不愿意去,现在也想明白了,医院是个好地方,谁让人吃五谷杂粮呢,生病了就要治病,那是个旱涝保丰收的好单位啊。”
“你看你,见面就这样,人家都讲心怀感激,你是非要从嘴里说出来,这样弄得我多难为情,当然了,你要是非要谢我,要么说的含蓄点,要么就骄奢淫逸一把,请我胡吃海塞一顿。”张宏宇笑着说。
“还骄奢淫逸呢,惠风楼现在都没人敢去了,文化宫的娱乐城晚上也看不见小轿车了,学生们也没有白折腾,我看咱们市里的风气好多了。”大庆接话道。
“这样挺好,你们不知道啊,我特别反感交际应酬,可是身在其位,有些时候真是迫不得已,多数时候我根本就不是被请的,都是人家找我办事,请我的领导还要我作陪,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武志学牢骚道。
“因为这些人摸准了你的脉,你不是给人开后门儿的人,你又想自己的成绩得到认可,所以就被这些人拿捏的死死的。你的领导收了人家的礼,你还要去给人家当马前卒,肯定不好受。”张宏宇分析道。
“那你给我解解,我该怎么办?”武志学苦恼的问道。
“大庆,你说,要是你是武局长,你想怎么办?”张宏宇把问题甩给了大庆说道。
大庆思索了一会儿,看着武志学探寻的目光,说道“要么反过来拿捏住请客的,要么控制住自己,要么想办法改变领导的行事风格。控制自己最容易,但是最得罪人;拿捏住请客的好办一些,可以让他花大力气挣小钱,他觉得不值了,也就不去做局了;想改变领导,恐怕很难。”
“你说的什么嘛?越说我越迷糊。”武志学听后说道。
张宏宇接话分析道“其实我想说的办法就是大庆刚才提到的,改变领导的行事风格,但是他说的拿捏住请客的,我还真没想过。我先说怎么改变领导吧,比如一个建筑公司为了某个工程请你的领导吃饭,领导让你作陪,完事之后你可以找几个和这个公司竞争的单位,帮他们给你的领导牵线搭桥,也分别做一个这样的局,让竞争对手们回到一个起跑线上去,把为难的选择交给你的领导。你不做选择,你只负责过程,武大哥,这样说是不是更明白一些?”
“有道理,但是这样不就应酬更多了吗?”武志学说道。
“嗯,看起来是这样的。大庆,你说说你另一个办法吧,我也挺好奇你怎么想的。”张宏宇说道。
“我也是瞎琢磨,我就瞎说一下,武局长你可别听我的,我是真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大庆说道。
“别磨磨唧唧的,快点。”张宏宇催促道。
“请客的之所以找你作陪,是因为你有拍板儿的权力,如果你把一个工程分拆成几部分承包出去,我也大概了解些建筑的事儿,比如啊,地基、主体、上下水、暖气、门窗等等,你把它分解开,是不是承包人的利益就小了?小了之后是不是就不值当的联系您的上级,跟您玩狐假虎威了?如果这样还不行,您就把个人拍板儿搞成集体决策,让他就是影响到了您也改变不了什么,毕竟还有其他的班子成员的意见呢,您说是吧?”大庆详细的说道。
“妙啊,大庆,没想到你才智出众啊。”张宏宇对大庆刮目相看道。
“这个办法如果赶上建设任务小的时候还比较可行,可是现在的待建项目太多,这样做就事倍功半了,人是清白了,可是效率就太低了。”武志学思索后说道。
“您是局长,主意肯定还要您自己拿才是,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吧,我觉得您要是拿了别人的好处,建起了一个又一个豆腐渣工程,那您是罪责难逃,如果好处您拿了,建起的工程个个都得了鲁班奖,我觉得也不会有什么非议吧?”大庆说道。
“那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武志学说道。
大庆想了想说“我爹跟我说过一个事儿,我特受启,他说在部队的时候,上级越器重你,平时就骂你骂的越狠,目的为了让你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地方上却总把上级的这种关爱理解成索贿,结果越送越搞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但凡你训斥了他,他就倍加努力的巴结、讨好你。你可以吃请,也可以礼尚往来,但凡是那种心眼儿歪的,那就必须远离,这就是我的感受。”
“咱们工作的系统不一样,公安的管理和部队还有这一定的相似性,可是建设局就完全不一样了,行不通的。”武志学说道。
三人聊了很久,武志学两人看着大庆的工作状态还不错,就放心的告辞离去了。
大庆的烦恼并不全来自妹妹,另他紧张不安的是如果继续调查撞车的事儿,自己和老婆孩子会不会有危险,自己再也经不起家人的伤痛了。自己必须放弃个人的是非恩怨,暂时忘掉平平的惨案和王楠的离去,也不能刻意去寻找谋杀自己的人的线索,拳头只有收回来,才能更有力的打出去。
到了五月底,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傍晚,路边乘凉的市民越来越多,大庆抱着已经会说话的安安,沿着纺织厂家属区里的小路遛着弯,跟路过的邻居打着招呼。
“大庆哥,你还记得咱们83年刚来的时候么?你穿着脏了吧唧的衬衣,都磨得透亮了,夏天身上的汗臭味儿能熏死人,那时候都没人正眼瞧咱们,你看看现在,邻居们多热情,我算是知道干爹为什么当初有楼房不住,非要在纺织厂的家属区住了,这个地方有人气儿。”小花边走边说道。
“咱俩变了,纺织厂却还是那个纺织厂,生产一线的工人还是没白天没黑夜的干,搞行政的人还是一边领着工资一边赚着外快,除了刘辉他爹给人们盖了几座楼,宇哥给人们升级改造了平房以外,没什么变化,你看这路,没一块完整的水泥,高低不平的,一下雨就全是水坑儿。”大庆感慨着说。
“我爹在部队的时候在汽车连呆过,昨天你值班,晚上回不来,我抱着安安坐新通的公交车回了趟家,咱家那边儿变化可大了,听广志叔说,征地补偿还是没给,但是地还继续让咱用,暂时还保留一个乡政府,管理咱们那几个城中村。”小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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