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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要安慰我一样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别过眼,双眼干涩,有什么哽在心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站在病房外,门敞开着,医生还在低声和程辰说着话,程辰握着李玲的手,一边认真地听着,眼眶红了两圈。我慢慢地将头靠在一边的门板上,连叹息都觉得吃力,空气冷得连手指都曲在一块儿。到头来……我什么也做不成。回到公寓的时候,一打开门,就瞧见王筝包着一个毯子坐在玄关处,他缩着脚,鼻子红通通的,看样子是有点受寒了。现在入秋,天气转冷,没事守在门口当然会感冒。我蹲下身看着他,他先是睁开眼,然后有些迷糊地动了动,直到看清了,才慢慢坐直身子。“你回来了……?”他看了看我,略微迟疑地说:“……她怎么样了?”我冲他笑了笑,“……没事了。”然后推了推他,“要睡去房里睡,睡床上吧,别着凉了。”王筝的气色近来好很多,只是身体到底是虚了点,吹一吹风,手脚就会发冷。我拉着他从地上起来,他却看着我穷发愣,我又笑了笑,用手抚平他翘起的发丝。他抓住我的手,“我不睡。”我疑惑地皱了皱眉,王筝平静地说:“我刚才做梦了。”他看着我,回音仿佛在室内回响。我点了点头,越过他走向房间。王筝扯着我的衣角,跟在我的后头,走进了房间。这是他最近惯有的动作。我脱下大衣的时候,他从后头抱了上来,将下颚抵在肩上,轻声说:“你不我问做了什么梦么?”“你和那个女人……是叫李玲对么?”他自顾自地说,说话的声音有种遥远的感觉。“她是那个‘王筝’的秘书,对不对?她是你的大学学妹,后来到公司上班,你们感情很好,她每天大呼小叫的,只有办事的时候才像样一些。”“你很信任她,你很多话都和她说,是么?她可以自由出入总裁室,她知道你的笔记本密码,甚至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调动资料——”王筝缓缓地说:“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你是不是觉得愧疚?”“因为那时候,她也自杀了。你觉得她受到家暴的时候,你没有去关怀她,没有对她伸出援手,所以她背叛你,也是不得已的。但是,你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原谅了她……”他平静地开口,“然后,她死了。”“够了!”我用力地推开他,回头,看见镜中的倒影,通红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王筝倒退了几步,靠到了壁橱上,才站稳了。我深吸了几口气,走过去扶着他,笑笑沙哑地说:“对不起,迁怒你了,你先睡吧,我出去一个人静一静。”“祺日。”王筝突然拽住我的手,“我说这些……不是要让你难受。”他仔细地斟酌着话语,轻声说:“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你说得对……我们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什么。”“那些事情不管是不是真的发生过的,不管有谁记得,你都应该拥有自己的生活,我知道,你想去弥补一些事情,但是……”他看着我。“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你现在经历的一切,和过去,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抬起双手,摩挲着我的脸庞,说:“你看看我,除了样子之外,还有什么,是和那个‘王筝’是一样的?”王筝拉过我的手,往自个儿脸上凑了凑,笑着轻声说:“你摸摸看。我和那个人,不是一样的。我不是他。你不该对我判刑,也不该对自己判刑……你和那个‘任祺日’也是不同的,他的经历并不属于你,你只是你而已。”他神色平静地看着我,“我喜欢的只是现在这个任祺日而已,过去的,不管是真是假,都和我喜欢你没有任何关系。”“我想通了,你知道么?”他抬头,环顾四周,轻声喃喃:“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是……”他将我的手包裹在掌心里。“你的故事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不用把自己困进一个死胡同里,你也该……对我实行庭外释放了,对不对?”我看着他,视线有些模糊。我知道,王筝说的也许是对的,程辰说的,也或许没有错。或许,我是想透过为周围的人做些什么来满足自己,然后当周围的人靠过来的时候,又懊恼地自发退开。我只是固执地希望别人活在我认为最好的世界里。隔天早上,我从床上起来的时候,王筝整个人缠在我身上,我推搡他,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然后拉过杯子,喃喃:“今天换你做早餐吧,我好困……”我抓着枕头拍了拍他,“今天不是有面试么?别睡了,快起来。”王筝蒙着脸,闷闷地说:“不用去了,结果是一样的。”我拉着被子,“你在说什么话?快起来——”“呵呵……”啃着土司的时候,王筝突然笑出声。我皱着眉头,看他。“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吃你的土司。”“你涂这么多果酱,不怕甜死?”“我高兴。”王筝和我同一时间出门,他着装齐整,除了脸色苍白一点,怎么看也是上进的好青年模样。我给他整了整领带,拍了拍,笑说:“今天一定成的。”王筝挑了挑眉,“鬼知道。”我苦笑着摇首,王筝突然搂着我的颈项,左右摇晃,说:“你想不想知道我刚才笑什么?”我推着他,王筝又呵呵呵地笑了几声,在我耳边道:“我们这样……像不像新婚夫妻?”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又恍然大悟地说:“不对,应该是破镜重圆。”我伸手拍向他的脸。后来我去看了李玲,只是就像程辰的上司说的,她其实不太愿意见到我。我觉得我们两个人都需要一点时间,她那段时间心里忧郁,我只想着要让她摆脱阴影和进行治疗,却忘了在那段时间,她需要往往是感情上的寄托。但是,除了亲情友情之外,我没有什么能给她的了。程辰请了长假陪着她,看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模样,也挺好。只是,程辰对我有误会,见面的时候,也没能像过去那样和谐了,他总是避开我的目光,我知道他心里其实也不好受。白君瑞因为舒伯伯的病情加剧,来了个电话说要去w市长期接受治疗。然而,在那之前,他突然问了一句——王筝是不是住在你那儿?——你!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你让他等着!他敢碰你我就废了他!白君瑞的流氓个性倒是与日俱增,尤其在知道王筝和我住在一块儿的时候,三不五时就会打一通电话到家里问长问短,王筝一接到他的电话,早前是乖乖让他训个几句,现下是直接听声音,就撇了撇嘴,转头看着我,说:“祺日,你乖儿子找你。”每次都让我心里咯噔一跳。我知道王筝这句话没别的意思,他和白君瑞天生不对盘,上次吵嘴的时候,王筝应了他一句——祺日摆明看不上你了,你烦不烦!白君瑞道——我高兴把他当我爸一样地供着干你这外人屁事!这就是缘由。可是照年龄来看,白君瑞当我儿子确实不过分……乖仔要是长大了,指不定也是这么妖孽。只是,我在工作上却遇到了难题。杜亦捷不知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往往和他见面的时候,都是代凯萨琳固定时间向他递交资料,办公室里来来去去都是面色不善的人,杜亦捷却也不曾避嫌,总让我在一边旁听。然而,在要迈入冬天的早报头条上,是一则关于一个黑道火拼,还有仓库爆炸事件的报导。在我位置隔壁的同事喝着咖啡,瞧了过来,说:“你也看到了?啧啧,警方也管不了了,乱七八糟的。”对头的约翰将影印资料搁到我桌上,插一句话:“我说啊,不是警方管不了,是不想管才对,让他们窝里反之后,再一举歼灭。”“对了,任,你待会儿不是要去见客户?”我将资料收整了,扯了扯嘴角。到杜亦捷的办公所的时候,没见到杜亦捷的人,倒见到阿德站在自动门外,看见我的手,对我挥了挥手。我佯装自然地走向他,他对我吐出一口烟,说:“大律师,可真是勤劳干活啊。”我向他点了点头,阿德突然伸手拦住我,“杜哥不在,他让我在这里等你,等会儿一起去和一个大人物吃饭。”“诶,有个律师做证明,怎么说都比较安稳一点,对不?”我正想他说明必须依序正确手续的时候,阿德就拽着我往下走,然后一把将我推进了车里。————————我有些局促地坐在车内,阿德坐在副座,嘴里叼着烟,中途接到一通电话,猛地暴吼一声粗话,拍着司机的头,骂道:“还不快点!”到达那宏伟的国际酒店大门前,他率先下车,我也跟着打开车门。“砰”的一声,他突然单手挡在车门,弯下腰透过车窗看着我,带着危险的语气说:“我警告你,等下乖乖站在杜哥后面,光看就行,别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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