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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霄雪正欲抱怨几句,却见悦来客栈门口出现喧哗之声。有个伙计打扮的人举着扫把大声呵斥道:“臭乞丐,还不快走?你想赖多久啊?已经给你吃的了你还不闪开,耽误我们做生意了!再不走打你了啊!”李霄雪心念一动,回望寒尘。见寒尘眼中也有疑虑,她笑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客栈那边看看究竟。”“主人小心。请将客栈内外可疑人物看仔细,下奴就侯在此处。”寒尘乖巧听话,自取了一段绳子递到李霄雪手上,捡着角落里不起眼不碍事的一处地方跪好。李霄雪无奈地接过绳子,将寒尘的手腕绑了,又将绳索另一端拴在旁边的马桩上。这些拴马桩算是街边的公共设施,为了方便过往旅者下马购物存放马匹。死契奴隶作为奴畜一类,倘若主人暂时离开,一般就会被拴在马桩上。如果死契奴隶没有被绳索拴着,没有主人在身边附近,很容易被视为逃奴,后果不堪设想。58是敌是友李霄雪走到悦来客栈门口,听着围观的人□头接耳。“这乞丐挺可怜的,你看看脸上都疹子,手脚也不利索,莫非是得了重病?”“我看是个骗吃骗喝的主,赖在人家门口不走,不就是为了多要些好处?”“我看也是,又臭又脏往那里一趴,挡着人家开门做生意,不是好东西。”客栈伙计多半也是这样想,没好气地挥舞着扫把,作势驱赶着地上缩成一团的人,恶狠狠道:“你再不走,不只要打你一顿,还要报官。我们伯城有规定,乞丐扰民是可以定罪的。将你抓去矿场干苦力,到时候有你受的。”那乞丐吓得直哆嗦,似乎是病弱无力,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连连磕头哀求道:“这位大姐发发善心,小人有个失散的表姐听说就在店里当伙计。她姓郑,小人千里迢迢来投奔她,她若是在,还请她出来认人。”“早告诉你我们这里没有姓郑的,你还夹杂不清。快滚。”伙计照着那乞丐踢了两脚。这会儿客栈门口围的人越来越多,李霄雪注意到门内掌柜的愁眉苦脸犯了难。她躲开人群,进了客栈,假装投宿的样子与那掌柜的攀谈道:“我说掌柜的,门口的乞丐是怎么回事?我还想来投店,你们这里乱哄哄的,也不知道是否能住的踏实。”掌柜的挤出笑脸忙不迭解释道:“这位客官别担心。伯城里总是有些乞丐流民耍无赖骗吃骗喝的。她们看着我们那些伙计心善,不敢打人轰人,这才赖着不走。”“那就报官啊。”李霄雪故意将这话的声音提高了一些,让门口也听得清楚。谁料害怕的不是乞丐,那掌柜的倒是左顾右盼的压低声音抱怨道:“惊动了官差奶奶们,少不得我们客栈自己掏钱纳贡。难啊……我们东家是好心肠信菩萨的,不叫我们做缺德事情,我们底下人每每遇到这种夹杂不清的还真不好办。”李霄雪眼珠一转,低声出主意道:“不如这样,你们先将那乞丐带到后边给些吃喝,哄她睡着了,趁夜再将她丢到别处。不违背你们东家的意思,也算是做了善事。这样免得让乞丐在前门夹杂不清的,耽误了你们正经生意。”掌柜的一听在理,赶紧吩咐伙计们行事。扭过头来,她更加热情道:“这位客官多谢您帮忙,您是要住店的话,我给您打折。”李霄雪便说只是寻个价钱,在附近看看比较一下,再决定。掌柜的倒是也不急,由着李霄雪进了客栈里四处观望,检查店内环境。李霄雪借着这个便利,也逛到了后院。那乞丐此时变得比刚才乖巧安静一些,估计是听说不赶她走,她大大方方往院子里太阳地底下一坐,捧着一个盛满剩饭菜的碗呵呵傻乐。李霄雪从那乞丐身边经过的时候,仔细打量了几眼。果然见那乞丐一脸红疙瘩,面目污浊,身上衣袍脏乱,风一吹臭气熏天的,也不知道几个月没洗澡。李霄雪皱了皱眉头,不再看那乞丐,心里却将她列为头等可疑人物记住了形貌。过了一阵,李霄雪从悦来客栈里出来,她多长了个心眼,故意兜了个圈子,才回到拴着寒尘的马桩子附近。她惊讶的发现寒尘身边站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好像正在对寒尘动手动脚。寒尘低着头,由着那女人摸上他的脊背,竟是不曾反抗,也并没有出声的样子。那个女人是谁?李霄雪一瞬间几乎丧失了理智,在漠西镇上想要租寒尘配种的富商,还有欺负过寒尘的那些恶棍形象涌上了脑海。她忘了克制,忘了隐蔽,向前迈出一步,大喊一声:“你是什么人?那是我的奴隶。”那个女人的手一顿,扭头回望李霄雪。李霄雪的注意力却不在那个女人身上,而是更关注寒尘的反应。她看到寒尘微微抬头对上她的双眸,他的眼神里并没有被欺凌羞辱之后的委屈,反而是意味深长的,有些告诫和暗示的内容藏在里面。李霄雪忽然明白了,寒尘与那个女人或许是认识的。这种情况,两人在出门之前就已经预先考虑过应对之法。寒尘一再坚持在外人面前,李霄雪不能表现出不符合主人身份的举动,她对他一分宠爱,他和她就会多一分危险。李霄雪脑筋飞转,电光火石之间想好了下面的说辞,强行压住怒火,对面前女人说道:“你是想租我的奴隶配种么?我是他的主人,有事找我商量就好。不要乱碰我的奴隶,你不嫌脏啊?”那个女人平平无奇的脸孔上波澜不兴,眸子里藏着阴郁暗色,嘴角却微微上翘似笑非笑道:“原来这位妹妹是这奴隶的主人啊?在下唐突了,既然如此,请去旁边茶寮详谈买卖,还望给个面子。”听这女人回答的如此顺畅,李霄雪反而有些心虚的猜测,莫非人家真是想租寒尘配种的?不过寒尘的目光,让她多了一点点信心。她肯定这个女人有问题,不可掉以轻心。李霄雪随着她走入旁边一间茶社,捡了个靠窗能望见寒尘的位置坐定。那女人点了茶水,大大方方说道:“在下郑九娘,是个做小本买卖的商人,本来不愿生事。可是……”她说到这里故意面露难色。李霄雪只好配合的问道:“郑大姐有何难事?”“不怕妹妹笑话,家母病重,总是叨念着要将孩子们聚齐了为她送终。我的其他姐妹兄弟都在附近,并不难找,只是有个亲生弟弟从小被卖给旁人,辗转不知何处。为了尽孝,我们姐妹寻思着找个模样差不多的充作兄弟,带到家母身边聚一聚,也免得她老人家临终还有牵挂。”李霄雪疑惑道:“莫非郑大姐觉得我的那个奴隶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这个哪敢胡乱说,那奴隶毕竟是你的死契奴隶。请妹妹不要多心,我的意思是,他的容貌与我七弟比较像,更容易蒙混过关。”郑九娘诚心诚意道,“妹妹倘若能行个方便,就当是将你那奴隶租给我配种,价钱什么的好商量。我付了钱把他带回家,我们约定个时间,到了日子,将他还给你就是。你看如何?”若是借别的买别的,李霄雪当然能做主,不过涉及到寒尘的去留,她绝对不敢胡乱答应什么,哪怕她已经猜到眼前这个女人来历不一般,也不能妄断。她笑道:“郑大姐孝心可嘉,按道理我应该成人之美。不过我今日还有要紧事情需办妥了,能不能租借奴隶,待那事情办完了才好决断,还请大姐给个时间思量。倘若是等不及,就帮不上你了。”郑九娘若有所思道:“妹妹说哪里话,凡事好商量。你若现在不方便,咱们约个时间再来此处继续谈如何?”李霄雪故意试探道:“那就晚上在悦来客栈吧。我白天办完事情就过去。”郑九娘一皱眉,问道:“妹妹住在悦来客栈?”“怎么了?”李霄雪不动声色。“也没什么,就是看到刚才有个脏乞丐被她们领了进去,也不知道闹什么事情,干净不干净。妹妹若是还没投店,不防换个地方。”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了。李霄雪没有多问,郑九娘也没有解释,两人目光交错,各自回避着真实心思。李霄雪知道郑九娘绝对不是普通的商贩,郑九娘也猜不透寒尘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想法。她犹豫了一下,在李霄雪起身离开之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尚未请教尊姓大名?倘若妹妹不住悦来客栈,晚上咱们还是约在这里如何?”“这里也好,姓名什么不太重要吧,生意谈成了再说。”李霄雪谨慎小心,怕当初在漠西镇那会儿还有活着的官兵,她们是知道她姓名的,两相对比容易出纰漏。郑九娘不再说话。李霄雪像没事人一样,走到寒尘身旁,从拴马桩上解了绳子,故意没有解开寒尘手腕上的绳索。就像是牵着马儿一样,拉着绳索,带着寒尘慢慢悠悠离开了这条街,转到另一条街,悄悄退出了郑九娘的视线。等着进入了僻静角落,寒尘确认左右无人跟随的时候,李霄雪才算是放下了主人的架子,急忙要替寒尘解手腕上的绳索。寒尘将手腕拿开,坚持留下绳子,以标准的奴隶姿态跪在李霄雪面前低声说道:“主人,绳子就先这样拴着吧,您刚才应对的非常好。那个郑九娘是影卫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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