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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的私交礼,不在馆中。”宋星遥笑答,又携袁夫人的手道,“夫人近日气色极好,倒像换了个人般,可是遇着喜事了?”
“哪有什么喜事,不过就是睡了几个好觉而已。”袁夫人将她引入上座,让女儿亲自泡茶,自己则陪宋星遥聊起天来,嘴朝外呶呶,只道,“还不就是对面那个莫家近日不作妖了,我也能有两天好眠。”
“我才刚在外头瞧着,那也就是个普通人家,没什么特别处。”宋星遥边喝茶边与她攀谈起来。
“呸,什么普通人家,普通人家能不分昼夜日日笙歌?我真是倒是了八辈子血霉,以为捡个便宜买在这里,结果遇上这么户人家,十天里有八天是闹的,叫人怎么睡?”提起这事,袁夫人就来气。
其实按说两家隔了段距离,纵有些声音也不会太大,但奈何袁夫人是个长期失眠患者,但凡夜里有点响动就要惊醒的人,耳根子又尖,对声音犹其敏感,所以莫家对她影响甚大。
“那倒是,若夜夜都叫人扰了清梦,搁谁都要崩溃。”宋星遥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又问,“那这两日清静了?”
“是啊,大约四五日前起,突然就不闹了……也不是不闹,就是换了种闹法……”
“还能换呀?”宋星遥大感诧异。
“半夜外头常有脚步声和马蹄声,不过比起弦箫要好多了。您说长安宵禁,他们夜里偷偷摸摸在做什么?这儿是金吾卫的瓮楼监视不到的死角,也不知他们家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袁夫人压低声音道。
宋星遥瞪大双眸,故做惊吓捧胸道:“能有什么事,夫人可莫吓我。”
袁夫人终于露出个见惯世面的长者笑容,把宋星遥当成小娘子看:“昨儿夜里响动大些,我被惊醒,偷偷出去看了眼,你猜我瞧见什么?”
她左顾右盼一番,向宋星遥附耳一句:“我瞧见辆四周被黑布蒙得严实的马车停在宅外,旁边围着不少黑衣人,个个都明刀明枪,从车上胁持下一位小娘子进了宅里。您说他们家是不是做那掳人勒索图财的勾当……也不能啊,既有背景,料来不差银子,那是……替上边的人……”她用手朝天指了指,又道,“强抢民女?然后在这里置外宅?”
袁夫人的境界就到这里,像戏文里唱得那样,但落入宋星遥耳中,便是惊心动魄了。
“那小娘子是何模样,您可瞧见?”宋星遥问道。
袁夫人摇摇头:“天那么黑,他们也不点灯,我只是借宅门开启时里面出来接头的人手上那盏灯窥见一点而已,哪看得真切,只知道那小娘子比一般娘子高挑些,身段玲珑,打扮得华贵,那衣裳料子与头面,恐怕长安没几户人家穿戴得起,必有些来头,就不知是哪家娘子遭了这样的劫。”
女人对衣裳首饰的关注总是比常人敏感,尤其袁夫人家里做的还是面料生意。
“记得清她穿了什么衣裳,戴了什么头饰吗?”宋星遥心中焦灼渐起,又不得不按捺情绪道。
袁夫人刚想回答,却忽然意识到什么,闭上嘴:“没瞧清。您对这莫家似乎……特别感兴趣?”
宋星遥便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惹她生疑了。袁夫人拿这些做做谈资而已,若然牵涉其中,她是不敢多话的,生怕惹来麻烦。
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宋星遥便笑着起身告辞,袁夫人送她出府,走大门处,还未踏出门槛时,袁夫人忽然又一把拽住她,神情复杂地凑到她耳畔,说了个布料名字,又道:“娘子要能救便救救,只别说是我说的。”
普通人家生恐沾惹是非,心里又有未泯良知,是以矛盾了许久,袁夫人还是悄悄告诉她了。
宋星遥点点头,小声道谢出府,袁家的门关得飞快。就算她是公主府舍人,如今在袁夫人眼里恐怕就是祸患,避之不及。
这种心情,宋星遥懂,因为她曾经就是这样的人。
————
从袁家出来,宋星遥又打量了莫府一眼便离开了。坐上马车,她并没立刻开口回公主府,而是坐在车厢里沉思,祁归海就坐在车外静静候着。
按袁夫人所言,莫家是四五日前开始戒严,大概和韩青湖被关入掖庭的时间差不多,若此宅异常真与宫中变故有关,则意味着皇后从抓韩青湖起就已部署好了。皇后控制中宫,太子控制朝堂,李家坐镇,这一切都悄无声息地发生,发展得非常迅速。朝野上下的目光还集中在韩青湖妖媚惑主之上,全然不知李家野心。
如此看来,李家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心,恐怕也在等圣人传位诏书。
这段时间,林宴与她提过朝堂之事,又让她每日看邸报等消息,脱离林宴她已能独立思考,心里渐渐有了自己的推忖,只不过尚是模糊轮廓。
“织金宝相锦……”宋星遥自言自语道出方才袁夫人提及的布料名。
织金宝相锦是蜀锦,属于贡品,长安城有资格拥有并裁成衣裳穿上身的人并不多,袁夫人就是通过这一点判断那娘子的来历不简单。
宋星遥则更加大胆——她觉得那人是赵幼珍。
虽然袁夫人说那人是小娘子,但她并没直接看到对方容貌,不过凭借对方的身段判定。若不看脸,赵幼珍的身材保养得……那一身皮肉骨头万千仪态,甚至比京中有名的年轻小姑娘还要出色。
若真是赵幼珍,那她现在不是应该在昊元观?怎又到了此地?听袁夫人的描述,她这是被李家胁持软禁在莫宅了,可李家将她软禁于此,图什么?
图……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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