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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这个吗,记得那个吗?”他跳著脚跑起来的样子更像个孩子,让我一下想到了飞儿。
记得这个吗,这是咱们去拉萨的时候求的神佛,记得这个吗,你在那给我的水晶球,晚上没灯的时候有一点光照就能发出各种光束,记得这个吗?咱们开车去日喀则的时候捡的这块黑石。天天,再去一趟西藏吧,不管你爱不爱我,去了之後我会把你彻底放开------
那一年我没有去西藏,因为有个演出,也因为我不能去,也因为我告诉飞儿,去了也他妈的没用,再也捡不到黑石,再也不能去那转经,再也不能活在回忆里,要向前看。
要向前看。可前面又是哪里?
飞儿从楼上跳了下去。飞下去的时候像一只蝴蝶。
两年後,我选择了来日本,陪著宋宁一起回忆。
“记得这个吗,油纸伞。是不是和挂在你房里的那个一样,也是樱花的,这个买回去就挂客厅好了,我想在客厅那里挂一幅竹帘,刚好能给餐厅做个隔断,把这个伞把拆了,挂上去绝棒。”
这点我相信,宋宁总能用最简单的东西做出很好的创意,他一直很用心的生活,也生活得很精心。
宋宁撑开了伞,抓著柄把旋转了起来,上面樱花的图案成了一块色团却依然好看,“记得这个吗,粗布钱包,你给你妈妈买的,上次给我妈妈说了一下,让她把我骂了半天,硬说我就一个白眼狼,出了门,就怎麽也想不到她。”
他说的我都记的,就像我永远记得飞儿飞在天上的样子。
进了八板神社,宋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我知道那里全是硬币,飞机一落地他便跑去换来的,他当时那个认真的样子真让我觉得也许日本来对了,真的可以跨越什麽横在我们中间的东西,让我把一切过往都放下了。
他掏出硬币往我手里塞,整整一把。
“每个地方二十个。记住了,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一定要虔诚,心里要想著我。”他撒娇似的凑著我耳边说,说完还拉著我的手摇了一个。
二十个,宋宁二十岁认识我,我认识飞儿时候,飞儿也正好二十岁。而我现在已经26岁奔27了。看著手里的硬币,我不知道让人衰老的究竟是时间还是心境。
神社里人不算多,每一个石栏外郁郁葱葱的树和隐在树之间的点点的小花,让空气显得格外干净又透出点淡淡的清香,水塘边有鸽子在人群中觅食,偶而飞远了落在旁边树稍上,不算高的大殿也因为这些满眼的绿色好像站在树尖一般的感觉。我开始有一点昏,因为靠在石栏往下看下面那条小径时竟发现意外的很高。
宋宁看到我的脸色,跑过来拉著我的手揣进了他的外套口袋。
“晕了吧。”
我感激地朝他笑了笑,捏了捏他的鼻子。
“你是不是宋宁。宋宁,一定是宋宁--------”
旁边几声尖锐的叫声吓了我们一跳,让我们转过身来,同时最快的速度松开了手,各向一边微挪了一步,频率惊人,步调一致,显示了我们平时良好的训练和一刻也不放松的警惕。
确定没有什麽无法收拾的後果,再彼此看对方一眼,脸上的惊慌、刻意定平的无所谓的脸都那麽相似,心里原有的温暖再次冰冷凝住。
“能签个名吗?”看到他被四五个女生围住,我退了出来,听他对她们说著几乎雷同的感谢的话,听他对她们解释我是他在日本的堂兄。过去就不很红更何况退出之後,能靠著石栏看著他被人瞩目的样子也还不错。
知道钱不必再投,知道那一个一个殿里的木栏里并不缺我这二十个钱币,知道宋宁再走到我身边保持了一米的距离是我们永远的距离。我们不再有话。
也知道了京都酒店大床上的争吵是最後一次争吵。
“为什麽我就不能碰你,操,一年多了,还不够吗,你到底嫌我什麽?我都说了我改,还不行吗?”他的脸上有我打过去一巴掌的红痕。我的身上有他撕扯我衣服时指甲的划痕还有一口牙印。
“宋宁你丫的别犯混。真要想做,你就在下面。”我扣著衣服,看到宋宁脸气得通红,我扭了头从床上拿了一个抱枕扔地上。“我睡地上。”
“妈的,那我回英国去。”
听了这话,我比他先平静下来,不管怎麽吵,朋友还是要做的。从冰箱里找了冰来敷在他脸上肿起的部位,心里还是愀起来了。让这麽漂亮的脸上留著这样的痕迹显然是我错了。
“你现在在这里事业已经很好了,回英国干什麽?”
宋宁气得脸红脖子粗,一把打开我正给他敷冰的手,像只随时会扑上来的小豹子。
“好吧,想回去就去吧。”我低声又说了一句。
宋宁听我这麽说似乎不相信这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整个人怔住了。
宋宁恢复的很快,冷笑了两声,点了根烟也跳到地上,身子一歪靠在我的腿上。“给个实话,你在找那个人吧?那个医生?”
我抬起头看著他,不明白他想干什麽。
“我知道你最近常去那个‘半个’,那个名字古怪的破酒吧,其实你可以问我,当初人是我找来的,我就知道他是谁,在哪家医院。”
“屁,用得著你,想找我自然能找到,原来你这半年的火头在这里,我就说呢,你怎麽突然没耐心了。”
他听我这麽说,一口烟喷我脸上了。
我一点没客气,扯下他嘴里的烟扔进了他的水杯里。“不是戒了吗,怎麽又抽上了。”
他僵了一下,倒没反抗,转了个身面对我。
“你说,我不该吗?身边的人急著红杏出墙,td的我还痴心一片的只顾著内疚呢。”
我没吭气,是因为没法否定,我的确去了那个酒吧,当然不是喝酒,我只是站在门口看一眼,然後就坐在车里等著。
“记不记得咱们在日本认识之後,你丫的喂完鱼就跑到这里投钱币,你当时一边哭一边扔钱币,真不够恶心的,我以为你失恋了,後来才知道你不是,我夜不归宿,我买醉,有的时候近得就在隔壁,你找过我吗,没有,一次也没有。每一次,我想这次你该来了吧,你没来,你一次也不来,你只会给我的口袋放上安全套,你不来,行,我再找别人,有的是想讨好我的人,每次看到你那一幅贞洁烈女的样就想著再不犯贱了,把你一脚踹了,找个比你好一百倍的,可是不行,天一亮,人一冷静起来,我就想回来,就想看看你的脸。他妈的,我就是不明白,你有哪点好的,长的比你好的比你壮的多了去了,可我他妈的就好了你这一口,我就就楞没弄明白你到底把我当什麽。今天,在神社里,如果我不松开手,我知道我们还有点机会,你还会给我机会的,可我早习惯了保护自己,该放手的时候我决不缠著,所以现在我们没机会了。”
我默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们太像了宋宁。”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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