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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睿笑了一下,正要贴过去,却被察觉到的谢明朗先一步让开。他回头,看著梁睿说:「这可和那天晚上不一样,你要住就住,其他的就算了。」
「为什麽?」梁睿很奇怪地问,「你并不讨厌我。」
「的确不。只是那个时候彼此作伴,理所当然,但是现在你遇到麻烦,在我这裡借宿,我不想让事情变得複杂。」
梁睿鬆开手,笑了,眼睛还是闪闪发亮:「你是个好人,而且你有著奇怪的道德观。」
闻言谢明朗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当晚两个人各睡各的,也很安生。第二天早上谢明朗按时起床,发现梁睿已经起来了,客厅收拾得不像前一晚还有人住过。就在谢明朗愣神的瞬间,正在看书的梁睿已经发现他,抬起头来露出笑容,问道:「起来了吗,我已经先看过冰箱了,食材还不少。你早饭想吃什麽?」
虽然对这个年轻人还是一无所知,但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吃早饭的时候,谢明朗发现他筷子用得很好,吃东西也很有规矩,显然是家教很好的孩子。早餐做得也很美味,这才谢明朗心裡不免有点感慨。等两个人都吃完了,梁睿开始收拾碗碟的时候,谢明朗才说:「以你现在的年纪来说,真的是过于能干了。」
梁睿听到只是一笑:「这是夸奖吗?简单的家务的确都会做,谢谢你收留我,做这些事情也让我心裡舒服一点。」
「那就加油吧,田螺姑娘。」
勤劳的「田螺姑娘」听到这句话依然笑眯眯的,进厨房之前飘来一句:「我试著以身相许,无奈流水无情啊。」
过了将近一个礼拜,谢明朗才发觉这个一时兴起收留的临时同居人没有给自己带来任何麻烦,相反,梁睿表现出来的成熟和伶俐,远远超过他的年纪。他谢绝了谢明朗暂时借钱给他的提议,也不出门,很平静地待在谢明朗的住处,看书,听音乐,收拾房间,准备三餐,做得泰然自若,倒像是把这几天寄人篱下的窘境当作了长期旅行中难得的休息和调剂。
那天谢明朗结束工作回来,刚一开门,就见梁睿兴高采烈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说:「我一直在想为什麽你的名字那麽熟悉,你是谢明朗,那个摄影师!」
听到这个,谢明朗脸色反而在一瞬间略略阴沉了,他放下相机,看著梁睿说:「哦,什麽让你想起来的?」
梁睿眉宇间掩不住的神采飞扬,好像遇见什麽天大的好事:「下午有人打电话来,说你的照片得奖了。我这才忽然想起来。嗯,对方留下了姓名,我记下来了,你要打个电话回去吗?」
谢明朗接过便笺,看了一眼,这下露出真真切切的笑容来:「的确是好消息。已经晚了,明天再打一样。」
说完就去洗了把脸,等出来的时候忽然见到本来还空空如也的餐桌上多出一桌子的酒来。
谢明朗见状皱起了眉头:「哪裡来的酒?」
「家裡的汇款今天到了,我去取钱的时候顺便买回来的,今晚就好好庆祝一下吧,为了你的得奖,也为了我能再次继续旅程。」他走上前,大力拥抱谢明朗,那个只包含著纯粹的善意和友好的拥抱让谢明朗很快也伸出手回他一个拥抱,只听梁睿说,「我想明天动身,这些天,真的谢谢你。我非常感激。」
最后一句感谢渐渐低了下去,倒是不胜留恋惆怅。谢明朗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说:「不必客气了,这几天也谢谢你做伴。那今晚就大醉一场吧。」
他们先喝烈酒,倒也还没事,之后又干了几听啤酒,场面这才开始稍微有点失控,先是梁睿从自己的旅行袋裡找出一隻口琴,咿咿呀呀地吹起来。最初还在调子上,那是民歌一样优美舒展的曲子,但后来跑调得越发厉害,连谢明朗这个五音不全的人都听不下去了,拍他一把:「你既然会就好好吹,这都走调到哪裡去了。」
梁睿停了下来,笑说:「酒好像喝多了,舌头不听使唤,恐怕要亲吻才能治好。」
谢明朗没奈何地摇头:「那就别喝了。」
梁睿大笑,一把勾住谢明朗,吐气声已经近在唇边:「明天我就要离开了,所以今晚就暂时忘记你那彆扭的道德观了吧。只是一个吻而已。」
说完不等谢明朗说话就已经吻上去,唇舌交缠,难解难分之中过了一会儿谢明朗才推开他,问:「哪裡不听使唤?」
梁睿还是在笑,慢慢鬆开手,退回去,又摸起自己的口琴,说:「我给你吹一支曲子吧。」
这一支曲子还是一样的民谣调子,轻快得很。他本来还斜眼笑著看向谢明朗,后来吹著吹著专注起来,眼睛垂下,不知在看著什麽地方。
谢明朗一边听,一边喝著手裡的酒,他心想到底是年轻人,还会用这种方法调情,不知不觉一罐又下去了。曲子收住之后谢明朗拍了拍手,问道:「你写的曲子?有歌词吗?」
「不是我的曲子,别人的。歌词倒是挺蠢的,我记不大清楚了,无非是你是我心头的花之类的……」梁睿把口琴往沙发上一丢,又开了一罐酒,靠著沙发脚,头向上仰去,「不过这曲子还挺不错吧。」
「很有意思。」
「我说,我曾经去看过你的摄影展来著。不过我记得那个时候你都是照人,所以看著房间裡那些动物的照片,完全想不到会是同一个人,才一直没有想起来。你干嘛不继续照肖像啊?我朋友对你的肖像照非常喜欢。」他说著,就往同样坐在地板上的谢明朗身边靠过去一点,最终蹭在他身边。
被问起这个话题,酒都在刹那间变得难喝了。谢明朗固执地沉默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屈服在酒精的力量之下,麻痺的神经让唇舌不受控制,思维似乎也是一样:「我讨厌照人像。」
身边的人一声轻笑:「说谎。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吗?」
再次沉默之后,谢明朗又说:「好吧,是我照不好了,我找不到他们真实的情绪,他们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所以乾脆放弃了。」
闻到烟味,梁睿不满地皱眉,第一次劈手去夺谢明朗手上的刚刚燃起的烟:「喂,抽烟会得肺癌,你还是考虑一下戒烟吧。」
但是因为那几分酒意,他一下子没扑住,反而跌到谢明朗怀裡,惹得谢明朗笑了,用力扶他起来:「开始戒烟实在是太容易了,我已经戒了好多次了。」
如果不是这麽醉,梁睿或许可以从这冷淡的口气中听出其他一些情绪来。但此时的他思路完全是沿著一条漆黑大道笔直前奔,顺著谢明朗的话就说:「好像电影台词……你让我想想你哪一部裡面的。」
谢明朗微笑:「那好,你慢慢想。」
想了一会儿,还是无果,反而脑子更加飘飘然。梁睿索性放弃,又回到之前那个话题上:「难道你是进入瓶颈期了?艺术家都有这种时候,不是吗?所以过去了也就好了。」
然而半天他都没有等到谢明朗的回覆,梁睿不免扭头去看他,同时模糊地嗯了一句。这时谢明朗才说:「这和瓶颈期没有关系,我是个懦夫,失恋之后就想换一种工作状态,生硬地割裂过去,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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