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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住。道清天师看了众人一眼，终于叹了口气：&ldo;其实，当初并非我等将她关进那阵，实在是她自己进去的。&rdo;&ldo;母亲怎会自己进去，胡言乱语！&rdo;&ldo;当时她只带着你作乱人间，终被我等收服，算去游离人世已近五年。我等欲将她送归地府，她却仍然心怀怨气，又舍不下你，死是不肯。为难之际，紫虚真人在元符宫旁发现了一处松林，其中天地灵气汇聚，竟暗合玄天八卦阵之理。想到她怨气未消，回地府也不能投胎转世，不如叫她入阵，其一，可借天地灵华消减其怨气，其二，又可保她魂魄不散，全了顾你之心愿。于是我等问得她同意后，便将她送进去了。&rdo;&ldo;这二十多年你舍弃兰形，我等寻你不到，难以告知真相，但你必定潜去茅山看过她，她是不是不出阵见你？&rdo;没有回答。&ldo;只因，&rdo;道清天师紧盯着他，一字字道，&ldo;她若出阵，便要魂飞魄散！&rdo;可怕的寂静。白衣如雪，面色亦如雪，惨白。他喃喃道：&ldo;不是这样的。&rdo;&ldo;兰……兰大哥，&rdo;林菲菲终于抬起头，&ldo;对不起，若我喜欢的是你，就算魂飞魄散我也愿意，只不过……&rdo;她看了看楚颖，不再说话。&ldo;你一直喜欢我的，你说过，你喜欢兰花，&rdo;他倏地直直地看向她，半眯着的、冰山雪峰般的眼睛迎着月光，更加飘渺，&ldo;我不信，你喜欢他？&rdo;她垂下头。&ldo;不是的……你喜欢我，&rdo;他不相信地摇着头，缓缓举起了手上的伏月石，柔声道，&ldo;你一直喜欢我的，跟我走可好？&rdo;五色伏月石在月光下闪烁。众人大惊。疯和尚叫道：&ldo;你‐‐&rdo;&ldo;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rdo;楚颖忽然开口，看着兰陵君摇头，&ldo;五色伏月石也无用，纵然你将我们杀了，还是如此。&rdo;他把自己也说进来了？！兰陵君会不会……林菲菲顾不得脸红，急忙拉了拉他的手，紧张地看着兰陵君：&ldo;兰大哥……&rdo;兰陵君只静静地看着他们，不说话，五色伏月石的光芒却更亮了些。谁知‐‐&ldo;你喜欢我的。&rdo;冷冷的声音响起。众人一愣，回过头，却是一直不说话的妙清。她冷冷地看着楚颖：&ldo;你说过，你喜欢我，莫非忘了？&rdo;楚颖愣住：&ldo;你……&rdo;林菲菲也知道她是想救楚颖，只是，自己是不是也不该让他陪着送死？她看了看楚颖和妙清，又看着兰陵君。他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那么高贵、那么冷漠，如同只羡鸳鸯不羡仙］见他真要动手，紫虚真人、道清天师与疯和尚也都凝神而待，准备施展法术。然而，就在这无比紧张之时，冷不防响起一声呼唤‐‐&ldo;兰儿！&rdo;一切都静了下来，片刻，众人回过头，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飘飘荡荡走来。他愣住。&ldo;兰儿，快住手！&rdo;微微发颤。他犹豫了一下，手上的伏月石果然渐渐黯淡下来，同时，那双冰雪般的眼睛映着月光，却变得明亮欢快无比。半晌。&ldo;母亲？&rdo;声音很小，很轻，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ldo;苏夫人，&rdo;紫虚真人摇头：&ldo;你如何擅自出阵？&rdo;她就是苏姑娘！林菲菲这才看清，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长相秀雅，看上去恬淡而温和，与冷漠的兰陵君并无半点相似。她并不回答，只缓缓向他走去。很短的距离，却走了很久。终于，带着母亲该有的慈祥之态，她细细地端详着他，一只纤美而惨白的手缓缓抚上那张完美如玉的脸。他垂下头：&ldo;母亲。&rdo;&ldo;恩，&rdo;苏夫人拉了拉他那已经平整得不须要再整理的衣衫，幽幽道，&ldo;我母子分开二十二年，兰儿竟生得如此俊，和你父亲一模一样呢。&rdo;说完，她竟轻轻笑起来。&ldo;儿子如今有了五色伏月石，&rdo;他忽然抬头，&ldo;又有了母亲，我们正好可以一起走。&rdo;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面带微笑，不置可否。许久。她忽然转过身，走到紫虚真人等面前，深深行了一礼：&ldo;我母子二十二年终于团聚，多亏了诸位道长大师。&rdo;三人立刻还礼。&ldo;谢他们做什么。&rdo;兰陵君皱眉。苏夫人摇摇头：&ldo;兰儿，一切是天意，我们能与人理论，却终究不能跟老天评理，你父亲之事莫要再追究了……&rdo;&ldo;管什么天意，&rdo;他打断苏夫人的话，&ldo;母亲，儿子如今有了五色伏月石，你也出来了，岂不正好报仇……&rdo;&ldo;阿弥陀佛，&rdo;无智大师口宣佛号，打断他的话：&ldo;你有何仇？&rdo;&ldo;他们害了我父亲。&rdo;&ldo;它并非你父亲，苏夫人也并非你母亲。&rdo;&ldo;是，&rdo;他转过身，瞟了瞟众人，&ldo;但是，人间很美。&rdo;众人都愣住，不解。‐‐他为何说出这么一句毫不相关的话？冰雪般的眼睛却不再看他们，只缓缓扫过四周，似乎将那一草一木都看了个遍。最后，他又望向天上那轮明月。&ldo;从第一世起，我便期望能脱却草木之身，像人一般，到这个世上走一遭。那时，我生在深山，经常看到身旁山风吹起晨雾，头上一片片游云飞走，我想，外面必定更美，我不能总在这里，我要出去走走。&rdo;那段生活，清苦而充满期待。声音依旧冷漠而飘渺，毫无感情地叙述着，却让人心莫名发颤，谁能感受到这其中满含的眷恋与热爱？&ldo;但我天生不喜修行，汇集的灵气常常在中秋夜全部流失，直到轮回了几世，我几乎已打算放弃奢望，这时，我遇上了父亲，他将灵气全部送与了我。&rdo;&ldo;那年中秋夜，我强夺满月精华，本已不支，差点被打回原形，但是，&rdo;他收回视线，看着苏夫人，语气中带着并不明显的感激与尊敬，&ldo;我看到母亲的血一点点将我淹没，渐渐溢出盆外，很多，满地都是……&rdo;&ldo;中秋子时，灵气，鲜血，眼泪，冲天的怨气，这几件东西全部汇齐，我知道，我一旦成了，必是兰族千年难现的那类。母亲半年来悉心照料，我不能叫她失望，也不想她的血泪白流。&rdo;&ldo;何况，我要行走人间，须要脱却草木之身，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偏要出来这世上走一走！&rdo;他又看看在场的每一个人，&ldo;父亲给我灵气，母亲给我怨气、鲜血与眼泪，我能出世全凭他们，如何说不是我父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