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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飞蛾肥蛾（第4页）

沃森原本见埃尔森停止挣扎，还以为已经了结对方性命。

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多余的力气吐出诅咒似的遗言，他直接扭转断裂木杖，将里面的东西搅个稀巴烂，彻底终结对方罪恶的一生。

他低头看向不再动弹的尸体，在心中想道：

“这就是修习过司辰密传的异教徒的实力吗，看起来也不过如此……生命力确实顽强，但比起兰斯还差得远呢。”

“倒是那变刀子的魔术挺有意思的，难道这就是刃之学徒的由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能变出其他东西的魔术……感觉加特林之学徒的名号就挺适合我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你埃尔森给我科普一些了漫宿的知识，虽然也不知是真是假。”

沃森犹豫着要不要挖个坑把对方埋起来，毕竟对方也算是自己的半个启蒙老师，虽说是那热切心肠不过是为了放松他的警惕以实施偷袭。

但是脚下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就见埃尔森面目全非的尸体眼窝中流淌而出的血液，沿着肥胖脸庞滴落到如同羊毛地毯般茂密的苔藓。

那些泛着诡异蔚蓝光芒的植物群像是闻着血腥味的豺狼，从地底伸出墨绿色的根须，缠上埃尔森的灵躯，从眼鼻耳嘴及其他的洞口钻入体内深深扎根，很快便覆满整具尸体，并将之拖拽着下沉，仿佛在吞噬。

片刻以后，除了微微拱起且正在迅下陷的苔藓地，漫宿中再无埃尔森的痕迹。

“……”

沃森见状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好一块贴心的林地！竟然还具备有如此先进智能无害化的自动毁尸灭迹功能，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宝地！！！

他静静等待着林地将埃尔森完全吞噬，直到地面完全平坦下来。

正欲转身离去之时，远处林间的幽深黑暗中，突地响起响彻天际的诡异声响，仿佛有无数的飞虫在振翅扇翼。

这巨大的振翅声是如此激烈高昂，扑棱扑棱间蕴含某种奇妙的韵律，仿佛正在演奏一穿云裂石的激昂交响曲。

沃森不禁痴痴出神，林地之树似乎也沉醉其中剧烈颤抖手舞足蹈，黝黑枝叶和墨绿硕果刷刷地往下掉落，仿佛骤降暴烈冰雹雨。

沃森躲闪不及，挨几颗脑袋大小的硕果砸在自己脑袋瓜，如遭重量级选手一套连环拳轰炸，不禁晕头转向眼冒金星，连忙单臂抱头蹲到一处高如门拱的弯曲根系下。

他竖耳细细聆听远处浩瀚的声势，感觉脚下的土地似乎都在微微颤动，自言自语道：“是漫宿生物在大迁徙吗？”

“听起来可比动物世界里的非洲野牛奔袭还要壮观。”

然而沃森听着听着就感觉不大对劲，为何这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震天动地，似乎千军万马似的庞大虫群……正在朝着自己袭来！

扑棱——扑棱扑棱扑棱——扑棱扑棱！

振翅之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似乎就近在咫尺之间，沃森感觉庞大的虫群似乎已经来到自己头顶，正当他犹豫着是不是要探头出去一看究竟，振翅声却戛然而止，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方才的听闻又是他鬼迷心窍的遐想。

“这片林地真的越来越诡异了……”

虽说外边似乎已平静下来，如今只能听到极其微弱的风声，但沃森心头还是缠绕着不详的预感，按照后世恐怖电影的套路，每每看似安全无恙之时，往往下一秒就会生不幸。

他耐心地蹲伏在粗壮根须之下，开始检查起手上的伤势，埃尔森用戏法变出来的刀子着实锋利，在掌中割出一道几乎深可见骨的口子，两侧翻卷过来的皮肉应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

“如果埃尔森说道都是实话，那我现在应该是处于某种魂灵似的状态……没想到感官竟也与现实肉体无异，还会受伤和流血，倒也是稀奇，怪不得十八层地狱里也要用酷刑来惩戒恶徒。”

沃森撕下随梦而来的真丝病服衣角，将伤口缠绕起来，就打算起身继续寻找出路。

熟料一抬头就看到一双黑不溜秋的大眼珠子正盯着自己！

那是一只如脸盆大小的巨型蛾虫，头顶的触角是如冰棱般雪白的栉齿状，像是两片塑料梳子插在脑门上，肥胖圆润的身躯生满灰白色的长毛，鳞翅如晶莹剔透的雪花，清晰可见其中的白皙脉络。

它此刻正用短粗短粗的小趾钩搭在根须拱顶倒挂下来，两颗如黑宝石般透亮的眼珠透着一丝好奇。

沃森从那双漆黑如镜的眼睛中看到自己诧异的面容，内心却是生起一种荒诞的感觉，他居然觉得这只肥白扑棱蛾子……长得还挺可爱的。

但这诡异的林地怎会真有人畜无害的生物，天性的警惕让沃森握紧了手中断裂的木杖，思索着待会该如何突袭下手。

肥白蛾子似乎能感受面前人类暗藏的杀意，却毫不在意地微微一笑，脸上竟然不可思议地露出一抹笑容似的弧线！

它蜷曲如圈的口器猛地伸直似锋利的针，度之快沃森根本来不及反应，那闪烁着寒光的针头便已深深地扎进他脑门。

沃森似乎能感觉到一道寒意直刺入大脑，一直深入至颅腔中心的某个器官，那似乎是松果体的位置。

紧接着便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感流转全身，就像是夏日里一缕凉风抚过脸庞。

沃森只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和惬意，他的精神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胚胎形态，在密封的茧蛹中野蛮生长。

咔嚓，脑壳的茧蛹破裂，狂野的蛾虫撕碎蛹壳破茧而出。

沃森似醍醐灌顶，颅内松果体剧烈地跳动，脑海中无来由浮现出一篇意义不明的经文。

经文语无伦次像是酒醉后的胡言乱语，经文字迹潦草像是纷乱飞舞的蛾虫，是混乱的奇想。

但沃森却意外地理解其中含义，他跟随着节奏吟唱起传自远古的歌谣，那是如同飞蛾振翅般的怪异声调。

其意为：蛾在高飞，蛾在低舞，蛾趴在树上，蛾与自我交合诞下幼蛾，幼蛾破茧成蛾，蛾继而高飞……

歌声传遍林地，四周围的树木欢欣起舞，枝叶摇摆窸窸窣窣。

蛾欣然点头，它展开鳞翅扶摇直上，似去追逐皎洁的月，振翅间抛却不必要之物。

纷纷扬扬的鳞粉如璀璨的星光，统统洒落在陷入痴狂放声高歌的沃森身上。

他不自觉浑身颤栗起来，像是惶恐，又像是感激。

难以言表的刺激爽感如层层浪涛拍打，沃森舒服到情不自禁地出一声呻吟。

这呻吟自内心深处，连带着他的精神和肉体都为之舒展。

也正是这一打颤，沃森从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