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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方时又烦躁起来,盛约作为前男友实在很不讲究,自己有了新对象,竟然还要逼问前任为什么不找对象?什么毛病?什么心态?幸灾乐祸、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柏方时皱起眉,垂下的睫毛在餐厅的小吊灯下投出两扇阴影,显得他的脸色又白又冷淡:“不想谈。”他说,“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感情,下一段要更慎重才行,免得重蹈覆辙。”
这句话他本意是当做嘲讽,故意刺盛约两句,说完却觉得,这样讲显得他太计较过去,一点也不豁达。然而在口头上“豁达”有什么意义?以后各走各路,过好自己的生活,最好谁也别干预谁了。
柏方时吃不下去了,撂下筷子,一抬头,盛约又在看他。
依然是认真的、具有挖掘意味的眼神,他的视线碰过去时,盛约就收敛了,很自然地调转目光,不看他了,一点被抓包的尴尬都没有,让人想怀疑点什么都怀疑不起来。
柏方时一口气郁结于肺腑,吐不出来也消不下去,把自己憋得内伤。
恰好盛约也吃完了,他立刻收拾餐桌、洗碗,把手泡在冷水里冲了一会,等到冷够了才拿出来。
他突然想起,他名下还有一套房子空着,是买给他爸妈的,但他们暂时不打算搬过去住,先借给盛约住一段时间,应该没什么问题。
柏方时轻轻呼出口气,仿佛历尽千难万险,终于解决一个心腹大患。然而他一口气还没顺下去,走出厨房一看,盛约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摆弄的是他的手机。
“你在干什么?”
“呃……”盛约抬起头,“我不是故意的。……你手机在这边放着,我随手一试,没想到——”
柏方时面色一僵,盛约却不顾及他的心情,语速几乎有些急迫地迅速说下去:“你的密码是970523?你换过手机吧,但是没改密码。”
盛约主动走过来,走到柏方时身边:“你为什么还在用我的生日当密码?你——”
“我习惯了。”柏方时打断他,“懒得换,没有别的原因。”
盛约却听不进去。不知为什么,他看上去就像一个一直渴望力量的人,突然被打了一支兴奋剂,眼神难以自制地亮了几分,面色微微发红,连呼吸的频率都变得急促了一些。
他那么兴奋,甚至可以说得意,像个小孩子一样,确认自己依然受宠爱,可以继续嚣张跋扈了——就是这种得意,但是不太明显,他比从前克制得多。
他抓住柏方时的手:“懒得换算什么理由?换密码不是很简单么,你是不是还在想着我呢,我可以这样理解吗,哥哥?”
盛约唇边带着笑,这个微笑和这些天以来他的每一个笑都不一样,可是看在柏方时眼里一样刺眼,柏方时是不计较口头上的“豁达”,但是里子面子都被人揭了,盛约不仅逼问他为什么不谈恋爱,还要逼着他承认他依然喜欢他,凭什么?能不能给他留点余地?能不能给他留点尊严?
柏方时猛地一抽手,盛约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手机猝然脱手而出,啪地一下摔到地板上,屏幕碎了。
“……”
盛约僵了一下,柏方时也没去捡,他冷着脸,近乎严厉地盯着盛约:“你闹够了没有?从你回国到现在,你说做朋友,我同意,你和我一起住,把我当成别人亲,ok你喝醉了我不计较,你有男朋友我也接受,可你这是什么态度?非得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让我承认依然喜欢你,你就满足了?就高兴了?窥探到前男友对你念念不忘的秘密会让你非常有优越感?你是有多恨我,盛约,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啊,啊?”
“我没有男朋友!”盛约被训得茫然了两秒,无措地抱住柏方时,硬是把人按到后面的墙壁上,“我没有男朋友,我和你开玩笑的,哥哥……”
柏方时推开他,嗓音又轻又冷:“好笑么?”
盛约没吭声,眼神里期待混着委屈,小心地望过来。
柏方时的心被狠狠揪了一把,他指着卧室说:“我不知道你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盛约,你变了,我看不懂你了。不如就这样,你别在从我身上找乐子,我这个人无聊得很,还活得一年不如一年,你就放过我,去和你男朋友在一起,回美国也好,留在国内也罢,都不关我的事,你现在就搬走吧,我帮你订酒店——”
柏方时一股火从头烧到脚,冲动之下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了,脑子里是滔天火海,卷着一团烧不尽的乱麻,只想尽快全斩了。
他拖着盛约往卧室走,看样子要亲手帮盛约打包行李。
盛约的行李不多,就衣柜里挂着的几套衣服,柜子上摆放的零星杂物,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柏方时把衣柜打开,一股脑全取出来塞进皮箱里。
盛约的皮箱没上锁,他一掀开,不知碰到了什么,里面的夹层里突然掉出一个东西。柏方时微微错愕,盛约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捡起一看,是一个白色的药瓶。
“……这是什么?”药瓶上密密麻麻一排英文,柏方时本来能看懂,但他现在很不冷静,眼前看什么都是浮着的,那些字母从视网膜上迅速掠过,他没能把它们翻译成自己理解的语言。
盛约却不回答,一声不吭地一把抢走他手里的东西,打开箱子,将它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把衣服、电脑、杂物,以最快的速度装好。
“行,我现在就搬出去。”盛约突然改变态度,“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再见。”
“……”
盛约挺着脊背,拖着行李,嘭地一声摔上了门。
病
柏方时花了几分钟从失控的情绪里挣脱出来,刚才他对盛约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受自己控制,他仿佛被什么东西附体了,那个东西在他心里压抑了许多年,破体而出时一举撕碎了他的体面。
柏方时想起刚才那瓶药,和盛约被发现吃药后的反应,心往下沉了沉,后知后觉地追了出去。
这时,外面夜已经深了,小区里的喷泉坏了很久,最近才修好。柏方时追到这的时候,盛约正站在灯光变幻的喷泉下低头看手机,可能是在联系助理来接他。
他抬头看见柏方时,立刻拖起箱子就走。
“等等!”柏方时一把抓住他,由于刚才跑得太急,说话时气息微喘,“你怎么回事,刚才那是什么药?”
盛约冷冷地瞟来一眼:“关你什么事?”
柏方时不理会他的态度,又问一遍:“是什么药,你生病了?”
“对,传染病,呼吸传染,你离我远点儿。”盛约心情不好时活像个棒槌,一句好话都不会讲,他推开柏方时,把箱子拖得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噪音,大步往前走。
这时候他倒是不讲“好朋友”那套虚伪的说辞了,但是发红的眼角在这么亮的灯光下一点也藏不住,柏方时不怕他发火,最见不得他哭,当即心软了半截,拉住他,耐着性子问第三遍:“到底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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