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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什么?”
6及笑起来,这次大概是真的笑了,赏南能分辨出来,6及真正觉得开心而笑起来的时候,和那幅画里的6绅居然有了五六分相像。
“对,我会再死一次,和大家一起。”最后几个字,6及说得很轻,如果赏南真是这个世界十六岁什么不懂的少年,那他估计会固执的追问“和大家一起什么意思”。
但赏南不是,他知道6及所说的大家是谁,是6家所有人,是底下小镇上的人,还有美泽市曾经受过6家恩惠的人,可能会有一些无辜的人,但他们同样会被6及的怨气波及到。
赏南愣愣地看着6及,“那我呢?我怎么办?”
“离开美泽市,不论去哪里,我会给你很多钱,你一辈子也用不完的钱,”6及咳嗽几声,他当时让赏南留下来,就真的会对他好,当成自己的晚辈一般疼爱,“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然后娶妻生子……”
赏南透过6及看见了6绅,或者说,其实6及就是6绅,他这番话,该是6绅在说,骷髅在说,也是6及在说,不管它成为了谁,都丝毫不影响他的温柔周到。
赏南突然觉得很难过,眼泪突然而至时完全不受控,像是身体某个阀门被打开,洪水被放出来,足以将他整个人都给淹没
他扑到6及腿上,眼泪都擦在了6及的裤子上面,他在想,那些人为什么一定要烧死6绅不可,怎么那么狠心呢?
“生日想要什么礼物?我让人去给你准备。”6及手掌抚着赏南后脑勺的头,他哪会不知道少年在哭,但人总要长大的,长大的过程中一定会伴随眼泪和疼痛,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但他和赏南相处并不久,这孩子如此重感情,是让6及感到有些意外的。
6家的人血液里就是凉薄的,哪怕是6及自身,他也很难说他对一个人好是出于喜爱这个人,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在执行自己的义务,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我要你活着。”赏南瓮声瓮气地说道。
赏南以为这样,6及总会心软那么一点点点点点吧。
过了许久,头顶传来轻飘飘地一声:“好吧,那我让人给你准备一个生日宴,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孩子。”
赏南没点头,但也没说不要,只在6及说完以后,猛地站起来冲了出去,门都没带上。
房间门对面的窗户敞开着,风将门合拢,6及想到赏南刚刚离开时通红的眼睛,缓缓阖上眼皮,靠在了座椅里,轻喃了句:“没规矩。”
过了没多久,香夫人端着一杯咖啡进来,她将咖啡放在6及对面的桌子上,往门口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好奇道:“您和小南吵架了?”
6及睁开眼睛,笑了声,“我多大,他多大,我怎么会和他吵架?”
虽然脸色仍然苍白,但6及却没有再咳嗽,任冬风刮进来时有多凛冽。
“那刚刚在楼道里撞见,他匆匆打了声招呼,我看他眼睛都是红的……”
“小孩子脾气,闹一会儿自己就好了。”6及说。
听见6及这样说,香夫人没再继续问下去。
她走过去将门轻轻关上,转身的时候说道:“6萧下个月会来老宅检查大家的功课。”6萧是6及的父亲。
6及看着桌子上那一摞书,淡淡地“嗯”了声,过了几秒钟,又说:“6萧这一脉,骨血里就是粗笨愚蠢的,上不得台面,还偏要坐在家主的位置上,6家也算是走到头了。”
香夫人没有名字,她最开始跟着6及的时候才七岁,6及十七岁。那时候6及还叫6绅。美泽市在六百多年前也不叫美泽市,但也是这个国家很重要的一个经济枢纽。
6家在那时候就已经靠丝绸与绣技声名远扬。
那晚下了大雨,她被后娘蒙着眼睛丢在路边,马车从耳边经过,她没多想,直接冲了上去,车夫下来解开她手上的绳子和蒙着眼睛的黑布,马车里的人没出来,但看这车队,她就知道,这一定是有钱人家的。
她将头都要磕破,辫子也散了,只求能给她一口饭吃,一件衣服穿。
撑着油纸伞走下马车的少爷长在脑后利落地扎起,眉眼温润如玉。那样大的雨,6绅穿着一身白袍,他在她面前蹲下来,递了手帕,笑着说道:“正好我身边缺个丫头,不过你太小了,先去学堂读书吧,不识字的丫头我可不要。”
她上了几年学堂,有了自己的名字,叫6香,后来跟着6绅做事,看着6家在当地的声名越显赫,也看着媒婆为了抢到6绅的亲事恨不得把6绅给吃了。
大火烧起来的那日,她和6绅一起被关在了屋子里,6绅问她:“后悔吗?”
6香摇头,“不后悔。”
“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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