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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在窒息,痛到无以复加,心如刀割?痛不欲生?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那种痛苦,那种绝望。
房间里还弥漫着专属于她的淡淡清香,身上的丝绸被子如她肌肤光滑,关于她的点点滴滴不停在脑海中浮现,只要不醒来,她便还在我身边,可当我想要伸手拥抱她时,一切都灰飞烟灭,只剩下我一人继续绝望地孤单着,让思念溶入骨血,让痛苦侵蚀心肉。
我便如此日日夜夜重复着梦境梦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陛下,你怎么了?”
仍在无尽深渊中沉沦下陷,耳畔突然传来清澈的呼喊,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她的温暖突然将我包裹。
我猛然睁开双眼,森寒冷酷,那是我的保护色,孰料却迎上那张日思夜想的美丽容颜,带着一些担心,一些害怕怯怯盯着自己。
“宠儿……”我慌忙将她钳入怀中,怀里实在的触感和温度让悬在半空的心瞬间充实起来。
“你……做恶梦拉……”她轻轻拍着我的背,在耳边吐气如兰。
我突然急切地想要确定些什么,求证些什么,狂乱颤抖地攫住她的吻,发疯般感觉着她,强悍而执着的霸占着她,看她在自己身下那迷人的娇媚。
很快,她在身下昏睡过去,犹如初生婴儿般蜷缩在我怀里。
我半支着身子低眼温柔抚摸着她粉红水嫩的脸蛋,不知何时,寂黑幽深的眸子褪去世故冰霜,漾起一弯幸福满足的弧度。
从小到大,我不停问自己:人间道,帝王业,到底有什么是真的?
一出生,那个被我叫做“父皇”的男人,便将利剑指向我的喉咙;而被我称为“母妃”的女人,至死才与我说过一次话,那句话是——“我要杀了你”。
兄弟姊妹或视我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或七分畏惧三分崇敬,绝无一丝亲密。
唯一善待我的,便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姐绝悠和太子宇文烨。
我五岁那年,绝悠被皇位上的男人送给了溟鹰王,那个色欲熏心半入棺材的老头。她不知遭受了怎样的蹂躏玩弄,自尽后因不知名的怪病,惨遭焚尸扬灰。而那个男人,却欢笑着送去了另一位公主。
夜阑宫的女人,以歌妓出身,历经千辛万苦爬上皇后的位置,却因我被打入冷宫。于是,她牺牲了自己的一个女儿,重新换来皇帝的宠幸。可是我却无数次在夜阑宫亲眼看着她和二皇子宇文衍翻云覆雨,然后,他们有了自己的骨肉。听说,那绝情残酷的母亲,对那孩子,倒是疼在了掌心里。
人人说我出世时天降异相,乃真龙神子,天命所归。又有几人还记得我出世时,那男人指着我批为“妖胎孽煞,祸国殃民,千古罪人”的狰狞绝情,可笑的是,他怕我,九五之尊,君临天下,却不敢看一个孩子的眼睛,真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
我知道二皇子野心很大,我也知道他们密谋毒害皇帝。我冷眼旁观。就算那场政变,最后的胜利者是我,就算天下人都以为,是我弑君杀兄,那又怎样?
鲜血淋漓的朝堂,夜阑宫的女人跪在地上,依旧是最美的女人,美得宛若怒放的玫瑰。我突然觉得她的冷静,她的视死如归十分扎眼,于是我拔出剑,在她耳边低声道:“昨夜,南京城外吴家村,遭了一场大火,一个活口都没有。”
她崩溃了,再也没有一贯的雍容,她像疯子一样挣扎着,狰狞哀嚎的脸,格外的丑陋。她说她要杀了我,我实在觉得她很恶心,便一剑结果了她。
父王,母妃,好陌生好遥远的词语。
奇怪的是,我没有一丝感觉。我不恨他们,也不怨他们,因为我的生命中,从来都没有他们。父子相残,兄弟相残,君臣相残,夫妻相残。这就是人间道?
看着或战栗或恭敬跪倒在殿前广场那一望无尽的人生人海时,我突然想,什么国家,什么皇位,什么天下,什么百姓,谁真正在乎过我这个人?这便是帝王业?
什么都是假的。只有什么都不在乎,才没有任何弱点,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永远不会痛苦受伤。只有做全世界拥有最强大力量的人,才不会恐惧,不会孤独,不会害怕。这才是我的人生哲学。
可凡事,总有例外。
如果没有她,什么真龙天子,什么天命所归,我恐怕刚出生便被人当作妖孽铲除掉了。
美丽的夜阑宫,就算浸润了无数的丑恶淫秽,也无碍于它的幽静宁清。
因为在这里,是我第一次真正遇见了她。
每当暴雨淋沥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个夜晚,那宛若精灵般的女子,那芳华无边,温暖洋溢的笑容,就这样撞入了我的生命。
孤独寂寞时,身旁扮着鬼脸的是她;困惑迷茫时,细心开解的是她;生病卧床时,寸步不离鞍前马后还说故事给我听的是她;遇到危险时,如母鸡护小鸡展臂站在前面的是她;放纵任性时,追着我满屋子拳打脚踢的是她;嬉笑玩闹时,满腹鬼主意还屡屡让我冲前她垫后的是她;郁结挫败时,抱着我告诉我,我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是她。
无论我是好是坏,她眼里只有纯粹的我,也是唯一一个告诉我,无论我选什么路,她都一于奉陪的人。
妻子?挚友?母亲?师傅?
似乎,我人生所有的感情,无论亲情、友情、爱情,都只得她一人。
十三年前,玄算批命,指她是天命之女,一代帝后,“得天下者,得此女”。
既然她命中注定凤翔九天,我便化身为龙;既然国界阻碍了我寻她,我便用铁甲马蹄踏平天下;既然人人垂涎于她,我便化身屠魔,赶尽杀绝,不惜堕入十八层地狱!
十二年后,当我君临天下,雄霸寰宇那刻,面对茫茫江山如画万众臣服如蝼蚁,回望身后白骨成堆血流成河,却只能盯着手中的殇月龙牙,问道:
“你在哪里……”
她在我怀里不安地乱动,惹得我心猿意马。
我紧紧握着她饱满柔软的胸房,带着厚茧的手掌不住搓弄那如羊脂白玉的肌肤。
她突然转身,睫毛如蝶翅般扑闪着,鼻头微微溢出汗珠,有些紧张地慢慢开口:“那个……”,她反手与我十指交叉,依在我怀里问道,“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变化很大么?”
我不假思索:“大!”
她更加紧张,明亮的眼睛从我胸膛露了出来:“那你比较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
这一次,我蹙眉思索了很久:“还是现在的你吧。”
“为什么?”她急切开口,小脸黯淡,不自觉鼓起了腮帮。
不待我开口,她赌气地推开我,转过身去狠狠甩开我的手臂,一边努力要移开我压在她身上的大腿,一边念念有词:“花心汉,陈世美!见一个爱一个,原来你说你以前多喜欢我,都是假的!”
这个小东西,居然自己吃起了自己的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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