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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是这么说?”坐在卧房软榻上的杨夫人,正看着跪在面前的灰衣男人,神情复杂。
尹索的头垂得很低,“是。”
杨夫人挺直的脊背微微垮下,她轻叹一口气,靠在软枕上敛眉沉思。
良久,她才道:“这的确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了。”
“主子!”尹索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道:“你真打算听他的?”
杨夫人对上他的视线,语气平静道:“对。”
“为什么?”尹索激动地朝前膝行一步,试图让她打消念头,“主子,他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算再怀疑,也只能是怀疑,无法给你定罪,你何必——”
杨夫人轻轻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开封府查案是要讲证据,但我们真正的对手不需要。”杨夫人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那位只要心存一点疑虑,对我们来说都是致命的。”
“这疑虑若因我而起,青使大人是不会放过我的。”
“可他们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时间,未必真的舍得除掉你。”尹索神情慌乱:“我们可以先等等看啊!”
“不能等。”杨夫人无奈道:“再迟两日,我们可能就要腹背受敌了。到时不管落在谁手里,我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去问他!”尹索拳头攥紧,神情痛苦道。
尹索以为那人能给主子指出一条生路的,谁知他竟出这样的主意。
不管日后会
怎样,尹索想让主子活着,能多活一天算一天!他现在已经后悔将那人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主子了。
多年相伴,杨夫人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她伸手拍了拍软榻的边沿,道:“你过来。”
尹索听话地膝行至软榻侧边,将头倚在边沿。
“还好去问他了,否则以我一人之力,做不到这么周全。”杨夫人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去找他之前,我已经有了主动就死的打算。”
这话像是一道巨雷,打得尹索措手不及。“主子!”
“这么多年来,我不敢说对青使大人的心思了如指掌,却也能猜到几分。”
“等他知晓一切下手惩处我,那必然是会斩草除根。但我若在那之前主动就死,消除一切线索,他很可能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过我的彦儿。”
尹索闻言一愣。
“不过我原本的计划有漏洞,以开封府的本事,不难发现问题。只要我不能完全消除他们的疑虑,彦儿就不会真正安全。”
“那位公子愿意帮我把漏洞补上,固然是为了大局,却也给了我儿一条生路。我该谢他。”杨夫人看向一边,眼神飘忽,“只可惜,如今的我已无法回报。”
尹索再说不出阻拦的话来,彦儿少爷对主子有多重要,没人比他更清楚。
“我明白了。”尹索万念俱灰道:“尹索愿听主子吩咐。”
杨夫人安静许久,才道:“你要陪我一起死了,怕吗
?”
“不怕。”尹索语气坚定,他抬头看着自己跟随多年的主子,痴痴道:“我只担心主子。”
“我也不怕。”杨夫人的视线依旧在前方,是以没注意到尹索的眼神。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杨夫人叹着气道:“只是委屈了你们,要受我牵连。”
她少时在贺家与贺安的娘亲结过仇,后来她设计将贺安的娘亲弄死,没人知道凶手是她。
贺安来杨府借宿的时候,她原本没起杀心。谁料青使大人竟告诉她,贺安是他们培养过一段时间的人,此次计划贺安也会参与,让她在背后监督,看贺安是否可用。
若是得力,便彻底将贺安收入麾下,若不得力,就将他灭口以绝后患。
她是不打算将旧仇算到贺安身上,可这不代表她会让仇人之子与自己共事。
杨宣也在青使大人给的毒杀名单上,她特意将杀杨宣的事交给贺安,看他做局,记下一些“错处”,然后名正言顺地把他灭口。
这本是一个完美的计划,不仅能除掉一个目标,还能铲除一个心腹大患。
出乎她意料的是,不仅贺安没有杀死倩儿,开封府的人还趁她不注意将倩儿找到了。一个活着的倩儿被带回开封府,她的谋划也彻底失败。
现在想来,她当初就不该太顾及青使大人的话。以她的资历,就算她直接将贺安杀了,青使大人最多也是稍作惩戒。
是她非要图个无可指摘,最后反
而害了自己。
“旁人我不知道,但我不觉得委屈。”尹索见她新生愧疚,忙安慰道:“如果没有主子,我早就死了。从来到主子身边起,我就打定主意,不论生死都会一直追随主子。”
杨夫人闻言,用食指轻点了一下尹索的额头,慵懒道:“你倒是嘴甜。”
尹索怕她不信,直起身体激动道:“我所言句句肺腑,主子信我。”
“我信你。”杨夫人安抚了他一句,继续道:“我今日见到那个叫叶唯的女校尉了。”
杨夫人回想叶唯最后看她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她什么都没说,可我能感觉出,她已经怀疑是我设计杀了杨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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