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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孤军入草原 6（第1页）

哈屯河畔。

大批人马涉水过河，扶老携幼，辎重物资不少，还有成群的牛羊，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茫然和不安。这就是毛罕的族人，因为头领得罪了金兵，只能跟着逃难。

杨易骑在马上，注视着队伍行进的度直皱眉头。从归化城出来，守城金军并没有追击，才使得大家从容撤退，可是岳托一旦回神过来，这么多人只会成为金军待宰的羔羊。此番破城，折损近百。加上关晟赶来汇合的人马，猛虎营可战之兵才三百。即使毛罕有三百部落兵，这点人马要想在草原上挡住金军的截杀无异痴人说梦。

毛罕的族人有近两千人，老的老、小的小，所有家当都带着，度迟缓。

关晟忍不住摇摇头，“千总，岳托整顿好归化，必然追击，不加快度，恐怕……”所有人心情一沉。

高青河单膝下跪在杨易面前，“千总，鞑子骑兵来去如风，不出半日定然追上。我们已然救出使臣和毛罕，必须快返回关内。这么多妇孺只会拖累，鞑子来了我们一个都活不了，大人当下决断！”抛弃妇孺的意思非常明确。.sxynk.

路上一直闷闷不乐的毛罕听出门道了，感情是要抛下自己的族人，不由怒火中烧，“我土默特为大明牵制东虏，死了多少族人，难不成你们大明要过河拆桥、背信弃义？”

杨易下得马来，安抚毛罕，“朝廷派我们前来就是交好土默特的，我大明也绝不会坐视漠南蒙古诸部被鞑子欺负的。”

毛罕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明军的尿性，只想着交差好升官。没有我毛罕，你们回去就交不了差。但我宁死也不会抛下我的族人的。”

杨易道，“我杨某做事有始有终，既然来了，就不会放弃任何人！”

“千总，不可！”高青河急了，“他们就不是东西，鼠两端，拿着朝廷的赏银，还跟着鞑子犯边，杀我边关将士，就是一群白眼狼！”

大明和蒙古诸部的恩怨杨易非常清楚，但国家大策不能凭感情行事，此时的大明需要拉拢一些蒙古部落。杨易淡然道，“朝廷大政，吾等不可非议，作为军人，尽心执行即可。已经牺牲了那么多同袍，我们就不能半途而废。既然救出了他们，我们就一定将他们护送到长城。”

高青河连连叩，“大人，你说过要带着兄弟们活着回去。他们都是累赘，会让兄弟们都死在草原上！”

“放肆！”关晟怒斥高青河，“大人自有决断，无须尔废话！”

高青河跪在关晟面前，痛哭道，“大哥，我并非怕死。塑阳两千弟兄，如今只剩百人，兄弟们都死了，谁来给塑阳冤死的父老祭奠，谁来为他们洗刷冤屈！”

关晟一脚将高青河踹翻在地，挥起马鞭抽打起来，“混账东西，临阵脱逃，如何对得起柳将军的亡灵，到了地下又有什么脸面对父老乡亲。”

杨易制止了关晟，转身对着身边的手下，意志坚定，“兄弟们，身为军人，当以服从为天职。朝廷有令，刀山火海我们也走一遭。我的确答应过大家，要带着更多的兄弟们活着回去，但我们要堂堂正正的回去，而不是半途而废逃回去，否则，死去的同袍都白死了。”

全场默然。

杨易慷慨道，“无论土默特同边关有什么摩擦，那都是过去的了，现在我们共同的敌人是鞑子。朝廷需要我们将他们全部送回长城，那我们就执行到底。哪怕战死沙场也不惜！”

“猛虎营万胜！”众将士高喊。

被锦衣卫强行绑走，连土默特大汗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毛罕憋着一肚子气，此时听到杨易承诺将他和他的族人护送回长城，所有怨气烟消云散。

南行半日后，全军就地休息。

杨易召集众将领席地而坐，总结经验教训。杨易着重表扬了同鞑子重甲兵搏斗的士卒。尤其是秦双讲到在归化城内同鞑子的重甲兵肉搏时，众人色变。关晟和他的原边军兄弟们得知猛虎营士卒居然同对方的重甲兵肉搏，脸色大变。sxynk.

鞑子的重甲步兵都是冲锋陷阵的先头兵，刀枪不入，火器也很难击穿，边军将士可以说被鞑子的重甲兵欺负的老惨了，可以说重甲兵是明军的克星。惊心之余，也很欣慰，鞑子的重甲兵厉害，猛虎营也厉害，肉搏不落下风。

杨易着重夸奖了第一个同重甲兵肉搏的叫成魁。当成魁站在众人面前时，杨易惊呼为肌肉男。山东汉子，是农场从流民中招募的，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肌肉达，肱二头肌上青筋尽显，是猛虎营中最彪悍的战士，杨易当即将他提升为队正。

几番战斗，猛虎营战死一百多人，实际可战之兵不足三百人了。这对兵力本就捉襟见肘的猛虎营而言是雪上加霜。

杨易和众人商讨下一步行动时，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过来拱手道，“学生庄良极（字鸿远）见过杨百户，感谢救命之恩！”

冷千秋补充道，“这是我大明使团主使，另有六名随从，都被救了出来！”

杨易见庄良极儒雅中带着一丝刚毅，心生好感，笑道，“漠南几乎为东虏所控，做大明使臣可谓是九死一生。庄生勇气可嘉！比起那些只会纸上谈兵之腐儒强了一万倍！”

“多谢杨百户夸奖！小生惭愧，固然为国出力，也想谋个前程！”庄良极倒是够坦诚。

杨易哈哈大笑，“富贵险中求，看来我们是同道中人。”众人皆笑。谁不想谋求富贵？有人靠祖上封荫，有人靠投机取巧，有人靠从军杀敌云云。有几个人又能看淡红尘，脱于世俗之外。

简单聊了聊，得知庄良极乃举人出身，等待补缺，始终没有出缺的机会。正好朝廷要派遣使臣出使蒙古，没人愿意去，庄良极毛遂自荐，于是吏部安排其在鸿胪寺谋了一个主簿的缺，从六品。鸿胪寺卿承诺出使回来做寺丞。

就这样，庄良极踏上了秘密出使右翼蒙古的行程。这趟出使一波三折，就没有顺利过。他不知道漠南蒙古已经臣服了东虏，其实朝廷也不知道，在归化被亲东虏势力抓捕，几次逃跑都没得逞。

应了一句老话，弱国无外交。如果大明极盛时期，这些部落有谁敢如此对待大明的使臣。

庄良极道，“出使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学生不能回去！”

杨易奇怪的看着他，“现在鞑子已经控制了土默特，再出使已经不合时宜了。”

“土默特确实不合时宜，但是漠北的车臣汗、乌珠穆沁一些部落还没有臣服东虏，依然心向我大明。所以学生必须去，宣我大明国威，即使他们不能助我大明，也必定不会轻易投奔东虏。漠北不平，东虏也无法彻底掌控漠南，至少我大明不会整个九边都受东虏兵锋威胁！”庄良极严肃道。

“你还想去漠北？”杨易笑了，“不怕这条小命丢了？为了当官，至于这么拼么？”

“学生惜命，然为了大明，舍了性命又如何！如今我大明内忧外患，正是需要吾辈效命之时，当年张骞和班如果贪生怕死，又如何有西域的归心……”一番引经据典之后，庄良极认真道，“漠南已经被东虏所控，要北上必须兵马护送。学生希望杨百户护卫使团继续北上。”

杨易很欣赏这样有胆略的人，但是庄良极有点想当然了。那些部落都很现实，不可能为了你几句慷慨激昂的话就为你驱使。如今能否返回大明都成困难，更不能为了他的理想置全军必死之境。“漠北路途遥远不说，如今鞑子已经得知我们的动向，必然严加戒备你认为我们这点人马就能冲破鞑子的防线？你再看看，还有这么多心向大明的牧民需要保护，我们一旦撤了，他们能活着到长城么？……所以，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庄良极还想争辩一番。

杨易道，“同蒙古部落打交道要的是实在的利益，而不是空口白牙几句话就为你所用。况且他们远在漠北，中间隔着被东虏控制的漠南，一旦被东虏胁迫，即使我们想支援也力有不逮，去不去都没有意义。”接着杨易话锋一转，“无论哪个部落，都自由惯了，绝不甘心为东虏所控制，只要我们大明在草原的影响力还在，那些部落就不会死心塌地跟着东虏，随时可以反水，漠北的部落也能在东虏的侵蚀中多一分抵抗力！”

庄良极问道，“怎么才能显示我们大明的影响力？”

杨易大声道，“只有武力才是最具震撼力的。鞑子要是追上来，我们就狠狠的打上一战，打出我大明的国威，让那些鼠两端的部落在投靠东虏之前好好掂量一番！”如果可以，杨易宁愿逃走，如今是赶鸭子上架，鞑子必然追击，杨易也不可能轻易放弃毛罕部，如果就此逃走，回去没法交差。所以，这一仗躲不掉。与其心有惶惶，不如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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