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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到时候。玉贵妃默默想着。
☆、第69章
第二日,易雪歌果然在郊外的春风亭上看见了周南生。他身边不远处立着不少甲卫,显然是将这春风亭的边上都围守住了。
春风亭上春风渡,最是一年春好处。
盛南生的肤色显得略有些黑,在南楚犹如少女温柔眼波的阳光之下,有一种截然不同他人的冷然和厉色。且他在亭上垂眼望来,那乌黑的眼眸中依稀含着刀锋一般的锐利,整个人就如一柄出鞘的剑,在日光之下烨烨生辉。
当年,易雪歌离国之时,他还只是刚刚磨好的利剑,此时却已然开封见血,有了那绝世名兵的风采。
“盛某真是未曾想到,此生还能再见公主。”盛南生缓缓然的从亭子里下来,微微一笑,英挺的眉目上是那稍稍化去的冷硬,看上去从容而自然,虎步生威。
“南楚乃是雪歌故国,落叶归根,总是有归来之日。说起来,即便是在秦国,雪歌亦是久闻将军之名。”易雪歌也对他礼了礼,温声道,“这些年来,皇弟多有任性。多亏将军为南楚苦心孤诣,雪歌亦是感念于心。”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些都不过是盛某应做之事罢了。”盛南生淡淡而道,他看着易雪歌,转而问道:“公主自秦国来,可是有何要事?”易雪歌之前还不愿回国,此次却一改前意行色匆匆,显然是知道了些什么。
易雪歌犹豫片刻,虽然心中并不愿将萧沉曜的事情说出去,只是到底是事关重要,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那秦国新帝志在天下,对我南楚亦是早有野心。早在许久之前便有许多布局,宫中的玉贵妃似乎也与他有些关系。朝中怕也有许多秦国之人,还请将军多加注意,并且早做准备。”
盛南生闻言依旧不移开目光,看着她,只是沉声问道:“若是他与玉贵妃有关,这局必是要很早很早就开始布下。那么,盛某倒是有些怀疑这位锦亲王是如何在东华太子的眼皮底下发展自己的势力的?”东华太子当年声势之盛,三国无人可挡其威,
易雪歌本也是想将事情徐徐说出,但冷不防被问了这么一句,左右想了想,还是咬着牙直接答道:“这局,正是东华太子当日所布。”她虽不曾将那秘密直白的道出,可这前后几句话稍一联系,众人想来都清楚了。
盛南生并非那等只知道舞刀弄枪的莽汉,此时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明白了易雪歌话中之意。他心中顿起波澜,眼中的瞳孔亦是收缩了一下,等心绪稍平,他才转身问易雪歌:“既如此,那位秦国新帝如何会放任公主回国?”
这话犹如当头棒喝,叫易雪歌心中一痛。那种痛苦就像是埋在心底的最下面,只要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会浮上来,犹如凌迟一般一刀还有一刀,叫人痛苦地恨不得立刻死去。她知道:她的所为不过是仗着萧沉渊的爱。这爱或许抵不过萧沉渊那不知流过多少英雄血、寄托了多少人期盼的野心和壮志却也叫萧沉渊不忍欺骗她、不愿违逆她的心意。萧沉渊或许不懂爱却也已然尽力去爱她。
奈何,上天从一开始并不曾打算成全他们。
即使心中心绪纠杂,易雪歌的面上却依旧平稳无波,看不出半点的情绪:“将军越矩了。”这是委婉的拒绝。
盛南生见她这般神态,只得将话题转开,说道:“玉贵妃那边,臣早有怀疑,得了公主的话,这次总算是可确定了。”他顿了顿,又安慰易雪歌,“虽然那人深谋远虑、布局深远,但公主也不必太过担忧。如今北魏和秦国的战事胶着,又有戎族虎视眈眈,想来我们楚国暂时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易雪歌一路走来本也有许多机会打探秦国状况,可她心中有事,一心避着秦国之事。此时听到盛南生说起秦国情况,便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听说周云起乃是不世名将,之前攻魏亦是势如破竹,怎么如今反倒是战事胶着?”
盛南生将手负在身后,轻声道:“这一仗,周云起是太过心急。大约秦国在魏国的内线有出了问题,他被引入重围。若不是他本人及早发现,亲自断后,怕是秦国三十万大军都要毁于一旦。即便如此,周云起亦是伤势严重,怕是一时半会儿上不了战场。”
易雪歌面色一下子显得有些苍白,她沉默片刻,低声道:“秦国共有两位当世名将,除了周云起,还有一人也可上战场。”她说的是萧沉曜或者说秦国新帝萧沉渊。
盛南生听出易雪歌声音里面的虚弱,转头去看她,出声问道:“公主在担心什么?”是怀疑也是质问。
易雪歌咬咬唇,压下那替萧沉渊身体担心的复杂苦涩的心绪,苦笑道:“并没有什么,只是觉得这世事难料,即便是那当世名将也有落败之时。”
此言正是说到盛南生心中,他点点头:“是啊,世事的确难料。”他深深的看了眼易雪歌,目光之中流转的复杂情意,犹如那南江上滚滚波涛,“当年,我自春风亭上一睹公主芳容,顿为天人。之后又得先帝赐婚,本以为是天赐良缘,怎知道会有如今之景。”
盛南生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点儿惆怅的温柔,就像是春风亭上徐徐而来的春风。这种铁汉柔情更显出他情意的真切,叫人心软。易雪歌亦是从他的话声里想起当初为了他学习骑马的自己,稍觉茫然。
她想,或许当年平平安安的嫁了盛南生便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了。爱情本该是叫人发自内心的喜悦的存在,可是因为对方是萧沉渊,她不得不再次品尝到其中的痛苦。那样的心痛,总是可以让人恨不得丢开那颗心,做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易雪歌独自想着心事,那张脸苍白中不免带着一点儿的憔悴酸楚,那种清美容貌带了的光华都为之稍减。
盛南生不动声色的在旁看着她,心中起了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和难受。那本是盛南生曾经为之心动,愿意托付中馈,白首偕老的人。他曾经虔诚的期盼过要将她所不曾得到的幸福都给予她,爱护她、珍惜她。可是,在盛南生所看不见的地方,她已然爱上另一个人,并且为之受苦受累,饱受苦难。
盛南生暗暗叹了口气,还是将话题再次转开:“关于玉贵妃,臣这里倒是有一些想法......”
盛南生刻意压低声音,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着话。
南楚的春风温柔的从他们身侧吹拂而过,犹如吹过杨柳一般的将他们的长发吹起,说不出的温暖。可这春风吹到了北魏和秦国两军交战之地的时候,却已经带了血腥的肃杀之味。
周云起身着铠甲正在帐中和诸位将军议事,即使外界许多传言里他已然病弱膏肓或是伤重垂危,但是他此时握剑端坐在主座之上时,依旧是往日里如同长剑一般挺拔不弯的身姿,只是沉了沉脸,便有了那不怒自威的仪态。
他看着在座的几位将军,起身拱手一礼:“之前的马谷被围,一是我身为主帅太过轻信;二则是我太过心急。不仅连累了各位,更是让我秦国不少兵士不得不埋骨异地。此皆是云起之错,我此向各位道歉。”他顿了顿,将那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直接横在脖颈上,“此等大罪,本该以性命赔之。只是,如今那叫我秦国无数先辈饮恨而归的马谷还未攻下,魏国亦还在苟延馋喘。云起只得留着有用之身与诸位一同为我秦国大业而舍身。今日暂且以发带首,以示我之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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