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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昭被她打趣得脸红,随口应付道,“自然是听您们的。”
秦氏拉着她坐下,面色稍微严肃了些,“母亲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仔细听着,别害羞。”
闻昭乖乖点头,心里存了一点忐忑。
听秦氏道,“你爹是怕你太早受孕对身子不好,所以想多留留你。毕竟你们俩这般年轻,正是冲动上火的时候,最容易没节制……”闻昭脸热得发晕。上辈子她定过两回亲,也有长辈与她说了些婚后的事情,但是她都没有这般难为情的感受。
现在她只要一想到她会嫁给陆然,会和他做一些最亲密的事,生几个长得像他的孩子,就觉得心里发颤,又是害羞得难以自持,又是期待兴奋得不可自抑。毕竟他们这里又不少人都是因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结的亲,一生相敬如宾,而她却可以嫁给自己最最最喜欢的人。
她与陆然之间既不是彼此了解了情况之后觉得大体满意的那类,也不是见过一面之后心中怦怦认为另一半就是他了,而是一路羁绊着走过来,彼此知之甚详又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这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秦氏自然不知道闻昭是三十岁的芯子,因此见她满面通红也只觉得是人之常情,她这般大的时候也听不得这些话哩,等结了婚知了人事之后,才觉得这些事本没有什么,都是常人的一生必经的一些事、必走的一段路罢了。
“所以我也觉得该多留些时日,我们昭昭又不愁嫁。”秦氏拉过闻昭的手,面上竟露出一丝调皮的笑意来,“就该多吊着他些,太容易得到的反而容易叫人看轻了去。”
闻昭急急辩驳,“母亲,他不是……”
秦氏轻捏了捏闻昭的手,“还没嫁呢,胳膊肘就往外拐。嫁了还得了,一准儿将我们忘到天边去了。”
闻昭见秦氏板起了脸,连忙偎到她身上,直保证自己怎么都不会忘了母亲和爹爹。
秦氏有些伤感起来,与闻昭絮絮叨叨地感叹了一番,随即想起一茬,犹疑着开口,“其实你大伯不太满意这桩婚事,倒不是因为陆怀卿本身如何,而与朝堂上那些事有关。我这个后宅妇人本应该说这些,只是现在就你我二人在,说与你听也无事。”
见闻昭一副聆听的神情,秦氏道,“你大伯,最近和太子走得有些近,闻钰上头的工部尚书又对陆怀卿颇有微词,这两点加起来,就让你大伯觉得这不是一桩好婚事了。但你到底只是他的侄女而不是闺女,他也就偶尔对此事皱皱眉,却不好强硬干涉。”
闻昭晓得的,大伯一向是个实际的人,觉得这江山早晚都是太子的,现在靠向皇上而与太子一派作对实在不太明智。陆然是被皇上一手提上去的,就算现在还没有与太子作对,以后也少不了兵戎相见。因此大伯十分不愿与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姜大爷日后是要接替国公爷的,不说光耀门楣,守住祖先的基业却是他必须尽到的责任。现在他也仅仅是表示了反对却没有站出来阻止,已是给二房的面子了。
闻昭也知道大伯的担心并不会发生,因为陆然的立场并不如表面所见,但她却不能解释,只能沉默着不说话。
这边沉默着,前厅却气氛热烈。
姜二爷再三强调要留到十六岁以后,觉得刚及笄就嫁过去太早了。及笄后嫁人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姜二爷就跟犟牛似的拉不回来,张老夫人打着圆场说,“两家既有两姓只好,自然可以随时串门,常常见面,文远不必太牵挂闺女了。”
姜二爷仍是摇头,面露难色,陆然隐约猜到姜二爷大抵是不愿闻昭太早为人母,于是保证道,“姜伯父放心,子嗣的事情并不着急,晚辈只是想早点照顾令爱,求姜伯父成全。”
这小子当真有几分揣摩人心的本领,姜二爷撇撇嘴,却直言道,“我不放心。”这不放心什么在场的都心知肚明,厅里忽地安静了一瞬,陆然有些脸热,却不知该如何保证。
张老夫人张了张口想说“避子汤”,却硬生生地吞了下去。汤药虽可以保证不出纰漏,但到底会伤身,姜二爷这样爱女如命的性子,听了怕是要眉头大皱的。
最后婚期定在了来年三月,姜二爷犹自觉得早了些,陆然却是又苦又甜。他与闻昭的亲事总算尘埃落定,这一年的时间虽然煎熬了些,但到底是等得的。
陆然将张老夫人送回了张府,再一次诚心诚意地道谢,只是不知为何,先前张老夫人还将他看作一个欣赏的后生,现在看他的眼神竟然充满了慈爱。
张老夫人算是看出来了,这年轻宰相算是被姜家的闺女给吃得死死的。瞧瞧,他在姜文远跟前,哪里还有朝堂上智珠在握的冷静威风啊,简直就是一个正被岳丈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小伙子。
闻昭的及笄礼越发近了,只是这日子尚未到来,先来的却是三叔的婚礼。
这继室是一个举人家的女儿,姓白,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比听兰也长不了多少。姜三爷还问过听兰听月可否会介意,听兰却微笑着说,“无事,这样也可以与她玩到一处去。”
姜三爷先是笑骂她,“要敬重母亲,不要胡闹。”心下却稍安,只要听兰她们能接受就成。说到底,姜三爷只将听兰听月当作单纯天真的小女孩,根本没有想过这句话有可能是一句嘲讽的反话。
但这已经是姜三爷能找着的比较合适的人选了,出身不显、性子又软,只有对他既有的子女好些才能在国公府立足。他自然也想找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叫他也少些尴尬。可年纪大又没有嫁人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着,那些嫁过人又和离了的,他心里又觉得膈应。
因为是娶继室且继室的娘家又没什么身份,所以这婚礼便从简办了,但该有的礼数却一点不差,国公府娶亲总不能寒碜了去。
听兰的心里有些不好受,她的娘亲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总归是生了她养了她的,比那些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女子要好太多了。听兰望了望自己的裙摆,总觉得现在那上头还有个脏手印。去年登高节那天,她的娘亲衣衫褴褛着扯住了她的裙摆,也不知是在求助还是想念她了,之后却被她惊叫着一脚踹开。
每每想起那日的情形,听兰就难过又心酸。
如今她也不晓得娘亲在哪里,还在不在世上,就是已经被悄悄地埋了也有可能。有时候她也觉得这个偌大的国公府森严可怕,家族的秩序和声誉变成了杀人的利器,她这种没有多大话语权的闺阁女子只有装作不知,只有妥协才能安稳地生活。
现在她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那些上门提亲的却没有多少是让她爹爹满意的人家,其中稍好些的大抵就是淮安伯王家了,但也就那般,虽然有些底蕴,到底只是一个伯府罢了。
有些人家还话里话外地表示,听兰没有娘亲在身边,连教养如何都是未可知。但若是当真瞧不上也不会巴巴地上门来求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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