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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谷有点招架不住他的冲劲,只道了声:“有劳相询,绕梁无恙。”
丁怡嗔怪地盯了乃兄一眼,知道他看不见,出声道:“哥,你一直就这么大大咧咧,毫无礼法规矩。”说着,向蒲谷歉然一低头,示意为兄致歉。
丁慎不满妹妹的指责,他不向妹妹火,却冲着丁兰哼了一声:“兰儿,为父最讨厌那些抢别人徒弟的人,你不要天天把心拴在这个小不点身上。想要,自己去收个徒弟。你也不小了,自己生养几个也行。”
丁兰漂亮的圆脸蛋红得几乎滴出血来,忙把谢末末交给庄静。
丁怡大怒:“哥,有哪个做父亲像你这样说话的?”
“我瞎啦,最近还有点咳嗽。”丁慎故意咳嗽了两声,道:“老婆死得早,女儿全靠你帮我养,帮我带,你就是她半个爹半个娘。你帮她拿个主意吧。”
丁怡又愤怒又悲凉,一时说不出话来。
“丁道友,请茶。”蒲谷知道他们兄妹间的许多过往,代为缓颊,道:“罗侃小友,刘准小友,请茶。刘准小友,不不,刘准师傅,你的大名,近来可是无人不知啊,以后要多多亲近。”
丁慎瞎着眼,却像寻常人一样,把头扭向蒲谷:“蒲谷,我在前院跟潘波、先贤凯说的话,你应该听到了。给个价吧,合适就先去璇玑派走一趟。”
蒲谷愕了一下,看向丁怡。
丁怡已经收拾好心情,稳了稳情绪,道:“哥,刘准虽是你弟子,却不是货物,不能拿钱粮来算。你这样做,会让各派为难,也让你和刘准往后难做。你何不卖个人情,让各派各延请去,稍做盘桓?”
“四口锅,一个盖子。”丁慎在那儿屈手指头数,“不止,十多口锅,一个盖子。哪盖得过来?一个个盖将过去也无不可,给钱吧,先给先去,多给多留些日子。你是我妹妹,允许插队,第一场就去璇玑派,再打个大折扣,同样价钱,在璇玑派多住一倍时间。”
丁怡每次和哥哥见面,都气得不轻。她又被气坏了,不理丁慎,顾看神色蠢蠢欲动的刘准,清洌的声音有温和意味:
“刘准,各派一直和朝廷走得近,亲如一家。你现的东西,肯定要留在梁国,一定会公开给各派……”
丁慎不让她下说辞施压到刘准,抢她的话头:“但公开哪些?哪些先公开,却是先现先得到的人说了算。举例来说罢,咱们去璇玑派,好家伙,竟然现妖修大秘密。这就变成是璇玑派的不传之秘了,估计咱们爷儿休想再从璇玑派脱身,只能在他们那儿老死。这还是好的,引来杀身之祸也说不定。”
刘准已经听明白了大部分意思,几乎吓出一身冷汗来。
师父听说他搞研究有一套,竟催着他队的大管带日夜兼程,追来盐州,还说要帮他扫清尾。他当时已经明白了自己惹了麻烦,但对师父有信心,没觉得有太大风险。
刚才他还想出声建议师父,先去璇玑派小住些时日。
罗侃向刘准丢过一个眼神,示意:刘准,你行啊。搞出的大事比我罗侃可劲爆多了。
丁怡怒道:“你把我们璇玑派看成什么了?”
“举个例子嘛。”丁慎不觉得有什么冒犯的,“大秘密哪有那么好现的?你们千来号人搞了几百年,又现几个?我都说了,给钱,都去,雨露均沾。七星门除外。你们要是觉得为难,就一起商量好价钱,然后抽抽签抓抓阄,定个先后,我们照着顺序办。”
在场可以算都是自己人,蒲谷早已施法放了隔音结阵,不怕外人偷听,坦诚地道:“丁道友,我们四派间并没有在这事上订攻守同盟。”
“这个不重要。”丁慎大手一挥,“都是自己人,我提醒你一句。朝廷也在封官许愿,要搞,就快点。”随手一指丁兰,“刘准想着兰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是想先去璇玑派的。给钱,马上去。”
刘准和丁兰双双脸红。
丁慎用瞎眼冲着刘准和丁兰来回扭动,“顾看”了一阵,“兰儿,刘准是个麻烦胚子,他太聪明,人人都要抢他。这种人,你跟着以后会受累的,可以不考虑他了。王前茅、朱小山,从他两人中选一个吧。”
刘准脸色变白:师父,你是认真的么?我没办法和兰姐组队?
丁怡见不得侄女被亲老子搞得如此羞窘,几乎要哭。加上接连受气,火气腾地爆,砰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丁慎!你道人人都天生便要受你的狂悖粗暴?休要欺人太甚!”她开口直呼乃兄之名,素来清清冷冷的冰山仙子的风范荡然无存,那真是怒不可遏了。
在场众人,都感觉到了丁怡的情绪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场面一静。
丁慎也听出了妹妹的怒意,嘴角嗫嚅。
刘准心中:师父,我叫你爹,没事的。求你别说了。
“你问为什么没有罗侃么?”丁慎也有点懊恼,他每次都要把妹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才痛快,但气完妹妹后,他又心疼又后悔。这把没有太过放肆,他拿罗侃调剂气氛,“他元阳连失,现在和一个年岁与你相当的女子打得火热,不用考虑他。”
罗侃红着脸向丁怡躬身再礼,半说明半禀报:“师姑,弟子和队里的王良燕久处生情,有结为连理之愿。正在请师父帮说项,将我二人调到师父麾下。”他也算勇于任事,到了表演自己真正插科打诨技术的时候,便舍身而出。还留了个扣子给丁慎:师父,我这一次算帮到你了吧?你记得帮我调动工作啊。
丁怡也知道自己失仪了,这个八卦来得好,用它定了定心,道:“哦,倒是料想不到。”
“不太好办啊,现在刘准搞出不大不小的事情来,估计还得在巨蟒关为他忙乎阵子。”丁慎像是回复罗侃,又像是提醒璇玑派继续谈正事,把刚才的冲突气氛抹得更淡。
蒲谷脆声一笑,把僵场的气氛彻底冲掉,打趣丁慎:“丁道友,你怂恿着各派出钱请,一是为了先收钱到手,二是拿各派顶灾,好减轻朝廷征调的压力吧?”
丁慎:蒲谷,我想起一个过往,讲给你听。
讲。
光州有人养两只能作人言的八哥鸟,一鸟能报吉,一鸟能报凶。报吉鸟常说今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果如所说,主人甚喜。报凶鸟常提醒主人,何地有风险,何时有麻烦,但只能说个大概,给不出细节,也给不出解决办法。主人虽然每常听之,但总觉得它是个麻烦。一日,报凶鸟说,刚生之儿有危险,主人大怒,开笼令去。报凶鸟飞停在屋墙,犹自报凶。主人操弓追射,逐之才飞离。不久,亲生儿竟痘而亡,主人伤痛不已,但仍深恨鸟讲不到问题的根子上。一鸟去,一鸟留。报吉鸟反得善终。
所以,看得破,不一定要说破。是一种大智慧。既要说破,就要给出办法也。
蒲谷不悦。
坐了片刻,众人不欢而散。
夜幕降下时分,休歇下来的守玄,拿了一些果脯,给常来看他的小家伙谢末末。听谢末末稚声稚气地讲:“瞎眼爷爷说,给钱,都去,雨露均沾……慕容大叔,雨露均沾是什么意思?”
守玄摸摸她的头顶:“你还小,以后才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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