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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誓言一（第1页）

二月二，龙抬头。阳气生，万物复苏。占婆王城里车水马龙，正是一片欣欣向荣。占婆王邹亚娜正端着一杯甜酒，站在皇宫二层的景台上，一边欣赏着自己王都的景色，一边怡然自得的小口啜饮。

自从与平安城建立了稳固的贸易关系，每年有七八十艘商船穿梭往来于占城与大宋之间，其中平安城的商船便占了一多半。它们将海量的香料、粮食、蔗糖等南海特产运往北方，又将质优价廉的丝绸和瓷器运来此地。金钱有着汇聚成流的天性，因此商业越繁荣的地方越能吸引更多的商人，周围的渤泥、蒲甘、真腊等国商贾纷纷来到此地，甚至远在泗水的马都拉人都渡海而来，希望能与大宋商人交易。

短短两年，占城便从一个破败的小城重新崛起，如今竟已隐隐成为南海的商业中心，占婆也国力大涨。想到自己竟然完成了父亲都没有实现的伟业，邹亚娜不禁心中畅快，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个侍卫上前禀报“启禀陛下，郑大都督之弟郑庆求见。”邹亚娜放下杯子，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形象，疑惑道“哦，这个人不是失踪很久了吗？嗯，让他进来吧。”

等在城外的郑庆闻言赶忙跟着侍卫一路小跑进入皇宫。一见到邹亚娜，郑庆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邹亚娜皱眉道“郑......郑卿，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

郑庆却不起身，依然哭诉道“陛下，我大哥他，他受伤过重，怕是不成了！”邹亚娜“啊”了一声，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数日前他听说大都督郑广出海受伤，还以为是不小心磕碰所致，这在航海时倒也实属平常，于是派人送了点补品，顺带慰问几句，便将这事抛在了脑后。不成想郑广伤势如此厉害，竟然危及生命。

郑家可是自己重要的臂助，不但可以平衡国内大贵族的势力，更是与平安城江枫保持友好关系的一根纽带。如果没有了郑广，自己的位置可还真不一定能坐得稳当。

他连忙问道“怎么会这样？大都督现在如何了？”郑庆哭拜道“我大哥说郑家深受大王恩德，粉身难报，可惜他福薄不能为陛下继续尽忠。他唯一的心愿便是临死前再见陛下一面，可惜伤重不能乘车，只好遥祝陛下龙精虎猛，国泰民安，来世再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这一番说辞还是他跟手下书吏商议多次才编出来，此时说出，果然让邹亚娜大为感动。他走上两步，亲手将郑庆扶了起来，催促道“走，走！快带我去与大都督相见！”不一会，王城大门打开，平日出门前呼后拥的占婆王只带了十几个侍卫，坐了一顶大轿急匆匆跟着郑庆向水城奔去。

自从上次水寨被焚，郑广在原址上修建了一座更大更坚固的水城，水城有两道水门，一道旱门，城内面积广大，足可以停放十艘大船和一两千驻军，站在水城城头可以将整个占婆湾尽收眼底。邹亚娜来到水城边，已经有数十人的队伍分列两旁迎接。

车仗队伍从大门中穿过，缓缓走到水城中，周围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郑广的正室带了几个家人垂头在青石板路旁迎驾，虽然占婆的阳光炽热，这几人站在太阳底下却有些瑟瑟抖。

占婆王的侍卫中有个军官阿明，正是上次平叛中立功的那个头顿部降将。他向来人缘很好，对水城的将领都颇为熟悉，但扫视一眼，竟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见到，而且周围气氛沉闷压抑，让人不自觉的心生退意。

此情此景让敏感的阿明脑门溢出一层细细的冷汗，他对一个平日还算机灵的手下使个眼色，道“糟了，陛下御赐给大都督的药忘了拿。你，赶紧回宫去把药材取来！”那侍卫心道哪里有什么药？刚要问，看他脸色凝重，手握刀柄，顿时会意，扭头就往外跑。但他刚刚跑出去几步，便缓缓倒退着回到原地，四五柄长枪的枪尖直直的抵在他胸前，让他不敢丝毫乱动。

邹亚娜正从轿中走出，一扭头看到这一幕，顿时又惊又怒，大声道“郑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孤身边之人动手！这是怎么回事？郑广在哪里？”

郑庆抬头直视着他的双眼，“嗤”的一声冷笑出来，此时的他再也没有刚才的畏缩恭敬，反而双手叉腰，大咧咧站在原地，冷哼道“大王息怒，我这里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听完了再见我大哥不迟。”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黄绸卷轴，双手展开，大声念道“大金皇帝若曰朕膺.....那个，昊天之眷命，伐不臣而统六合，临中华而......御万邦。咨尔南海占婆王邹氏，闻尔虽立国涨海崎头，然心向华夏，数封奏于伪宋，乃因其昏弱而不得封册。今遣光禄大夫、水军大都督郑庆持节册命尔为王，世服臣职，永为屏翰。其恭听朕命，钦哉！”

这一番拗口文字颇为艰涩，郑庆又大字不识几个，饶是他早已背了十几遍，仍读的磕磕绊绊。

邹亚娜难以置信的指着郑庆道“你、你这是......”郑庆冷笑道“大王，郑庆不才，现在俺可是天下正统的大金国水军大都督，这次来就是为了宣读大金皇帝陛下册封您的诏书。从此之后，占婆这块地方，就是大金的藩属了！您这就接旨吧。”

这所谓“圣旨”，只不过是郑庆从汉人聚居之所临时找来一个裁缝，与自己身边书吏用了三天时间一起伪造出来的，上面内容也多是这书吏根据官府的行文习惯自己编造，颇为粗糙。至于所谓的“持节册命”，更是胡乱伪造一套家什，走过场应付一下便罢。好在谁也没见过大金圣旨，只要刀子在自己手里，谁敢说它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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