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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的老板不想自己做了一半的生意夭折,难得好心的上前拉了一把,使劲拽着这小子的衣服,打着眼色,示意他万事莫管。
这年轻士子还以为掌柜的是怕了那几个地痞流氓,愈发不屑,到底是低贱的商贾,眼里只看得见银子,怎的就没人出声救救那可怜的姑娘呢。这世道真是世风日下。年轻男子用力挥断了掌柜的拉着他的手,眼带蔑视,这还嫌不够,对着人家狠狠的“哼”了一声,转过头想去找那些人理论。
掌柜的真是被这个二愣子给气炸了,手指指着他的背影,半天说不上话来,一旁干活的店小二赶紧上前给自家掌柜的顺气。“掌柜的,人各有命,他上赶着去作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房钱都交了,瞧那穷酸样,估计在他身上也挣不了几个钱了,您何苦为他动气呢,气大伤身,且不值着呢。”
掌柜的转过头也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多管闲事,是不是这两天忙的太狠了,忘了把脑子从婆娘的炕上捎出来了,“哼,不识抬举,吾到要看看这小子待会儿怎么全须全尾的回来,吩咐下去,待会他要是找大夫,就领到春晖堂去。”
春晖堂名字倒是好听,医术口碑也不差,可这家的坐堂大夫是个死要钱的,领到那去,就以这小子的家境,估计得把家底填进去。暗叹掌柜的是真的气的狠了,小二麻溜的应了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自己还指着这饭碗养活家里老婆孩子呢,对不起了您奈,谁叫您没有那三板斧还非要强出头呢。
那蹲在地上的大汉还没动,旁边一群喽喽们就先围了过来,一个尖嘴猴腮的对着这年轻人就是猛的一推,读书人哪经过这个,当即就跌坐在地上了。这群混混天天混迹市井,什么人没见过,这种毛头小子一看就是让家里娇惯坏了,仗着自己读过两本书就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了,什么玩意儿!
看着把自己团团围起来的流氓,这年轻人忍不住害怕起来,只是实在抹不下脸面求饶,只能嘴硬着“我是来应试的学子,你们敢对我动手,官府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话说的,全场翻白眼。
混混们先是面面相觑,随即哄堂大笑。多少年都没遇见这种出门不带脑子的人了,今儿还真是新鲜。几个人就跟看猴一样瞧着这个小子,间或一人上前再推上一把,就是不让他起身。
“吆喝,还真看不出是位读书人哪,来,跟小人说说,您是什么功名,也让小的们开开眼。”这次是一个身着蓝布短打的胖子,看上去虽不如领头的健壮,但瞧着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他抱着膀子,就这么笑嘻嘻的问。
谁不知道,如今昌平县里唯一要举办的就是童生之试,这学子既然来了,那基本上就应该还是白身,但他就偏要问。有点消息的人都不会在昌平应考,因为大家都知道,这里塞满了京城里来的大家公子,要想在这里考出头,除非你是孔孟在世。这小子要是个秀才自己还得掂量掂量,可他不过是个连童生都过不去的倒霉蛋而已,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我,我……”年轻人嗫喏着说不出口,憋得脸色通红。
这下混混们笑得更欢了,“感情您还是个萝卜丁,清白着呐。”
“不自量力,你知道我们大哥是谁吗,县府陈班头的亲侄子,居然敢砸我们陈爷的场子,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
“别跟他废话,这种人不揍他一顿,他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
几个人磨拳檫掌,这就要打上去了,一开始,赵秉安还想着毕竟这年轻男子也是好心,还想上前拉上一把,结果眼光扫到掉落在地上的几本书,《阳宅大全》,《周易本意》,扔的老远的那本好像是《论语》,再细一瞧,错了,虽然包了论语的壳,内里却好像是本闺阁话本啊。
这是应试的学子要看的书?
再看看那群人,说着要打,这都几分钟过去了还在那咋呼着。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计中计呗。摇摇头,古人言,高手在民间,诚不欺我啊。
听到动静从客栈里走出来的赵怀珉,已经倚在门框上看了好一段时间了,虽说这情节俗套了些,但毕竟好些年都没见着了,再说那小女子生的颇具姿色,就拿来当个乐子看也不错。一开始,他还担心侄子年轻不经事,恐会上赶着做冤大头,结果扫了周围一圈,发现那小子正坐在茶铺里悠哉悠哉的。赵怀珉真是苦笑不得,也不知道那么些心眼随了谁,明明三哥三嫂都不怎么聪明来着。难不成是跟老爷子学的,啊呸,大风刮过,我啥都没说。
旁人可大都没这叔侄俩的悠闲劲,这不,一位白缎直缀的少年公子就忍不住了,虽然家中长辈多嘱咐,出门在外要少言多听,莫管闲事,可这群人也实在是太猖狂了,人家不过是善心阻止一下,居然就要打断人家的腿。
“住手!”
“秦伯,你别拉我,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群人也太过分了,仗着一个小小的班头也敢为非做歹,我今儿非好好教训他们不可。”
旁边的下人这会儿真是哑巴吞黄连,有苦说不出,这小少爷读书倒不错,可人情世故方面也实在是单薄了些,卖身葬父,这哪是良家女子能办出来的事。今儿要是把这女子领回去,等到回府,他非被夫人老夫人打死不可。
“少爷,小心有诈……”大庭广众,话也不好说的太直白,要是伤了主子的自尊,到时候受罪的还是自己。唉,忠心耿耿的奴才也不好当啊。
小公子愣了愣,发现下人看他的眼神不大对,目光老是在他和那个女子身上流连,真是被这个蠢货给气笑了。真当自己傻啊,这种小把戏京城里那些武将家的莽夫都不见的信。虽然恨不得立刻把他遣回府,但当下还得解释给他听。
“秦伯,你想到哪去了,我又不蠢,我只是觉得这位兄台可怜,无缘无故要挨上一顿恶打,那明天的县试岂不毁了。”再一个,敢在昌平应试,应该还是有几分才学的,到时候要是过了县试,两人就是同年,以后不论在考场还是官场,都好照应嘛。这时候不雪中送炭,将来锦上添花就不值钱了啊。
下人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色迷心窍就好。自家小主子只是路见不平,想仁义一把,想来以自家府上的势力是没什么问题的。
“秦伯,你拿着府上的帖子去一趟昌平县衙,看看县太爷到底是怎么办事的,由着一个小小的班头之侄在这任意妄为。”
“是,奴才这就去。”
混混们这回倒是没怎么敢说话,这小子的语气打扮明显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虽说京城里掉块砖下来都能砸死一片四品官,可昌平最大的也就是一个从六品的知县,谁知道这小子背后靠着哪尊大佛。
领头的那个混混好似才听到这番话,也不管那小娘子了,赶忙扒开身边的小弟,走上前来开始鞠躬哈腰。
“少爷您生来含着金汤匙,哪知道我们这些底下人的辛苦。我们兄弟就是混口饭吃,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当我们是个屁,把我们放了吧。”
“哼,快滚。”要不是明日就要县考了,他非好好收拾这群狗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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