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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泥鳅（第1页）

“手？这是谁的手？”狐小仙一边想着，一边坐了起来，揉了揉眼，又揉了揉胳膊腿儿。“唉？我怎么又变成人了？四哥～师尊～哇啊～哇啊～……”狐小仙变成人类幼崽后，就开始了婴童的正常哭闹。

师尊、大师兄、二师兄至少还是人形，只好由他们分工，负责又抱又哄又喂食。三师兄单小虎和四哥狐夏夏，成了狐小仙的玩伴，陪着她慢慢学会用两只后腿走路。狐小仙学得很快，不到三日，就能跑能跳甚至爬到了师尊心爱的桃树上嬉戏玩耍了。

“师尊，我妹妹就算变成了人，心智也应该是只1oo多岁的狐狸才是，现在怎么退化成这样了？她还能不能变回狐狸了？”

“你就不想问问，为什么那天让你们三个一起吸纳灵珠，却还是她变成了人形，而你却没有？”师尊一边看着狐小仙在小溪旁玩耍，一边和狐夏夏闲聊。

“你这个妹妹啊！她的修行法门跟你们不同，因为她有一个七窍玲珑心。”师尊负手而立，心中不禁感叹，果然是天道轮回成不欺我，当年妲己设下毒计逼迫比干，挖出了他的七窍玲珑心作为药引，一代忠臣惨死，加王朝灭亡。而今，这七窍玲珑心却到了灵狐一族身上，孽缘啊！

沉吟片刻，师尊继续对狐夏夏说：“小仙的体质特殊，修行法门与一般灵狐族类有所不同。你们几个的修行法门都不相同，但是天赋都很好，只要稍加指导，都能成就大器。她之前虽然已经有1oo年的狐妖基础，可是脱身为人消耗了她不少精元能量。还得调养一段时间，她的心智就可以恢复正常，以前习得的法术知识也能一一找回，你也不用太担心。不过……”

“不过什么？我就知道变成人这件事不那么简单，肯定还有其他秘密对吗？师尊，您就别卖官司了！”

“你还总说狐小仙机灵，我看最机灵的就是你。你说得没错，小仙变身为人这是逆天之法，她本不应该在这个年纪就变身为人，不然怎么变成的只是个婴孩而不是个成人？她这术法会反噬她的精元，也就是像巨熊那样的灵珠，你们每个身上都有。有这巨熊的灵珠在她身上，那是上万年的灵力汇聚而成，多少能帮她抵挡一阵子。”

“那要是灵珠抵挡不住或者灵珠消失了呢？”狐夏夏吃惊地瞪大眼睛，一边看着师尊，一边忧思自己这个妹妹变个人这么曲折……看来修道成人未必是什么好事。

“只能她自己历劫了，除此别无他法。等她好一些，我再教她方法吧！走，我们带她回去，该吃饭了。”

老神仙当初说得没错，狐小仙现在真的是个小宝宝了。竖着朝天辫，穿着小花袄，看着小溪里漂来的桃花瓣咯咯直乐，露出两三颗小牙牙，粉扑扑的小脸蛋儿上洋溢着阳光一般的温暖笑容。这要是正常人类家中的孩子，也是要捧上心尖尖上的小可人儿。

她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想去抓水中的花瓣，忽然看到一条小鱼一闪而过，她好奇心燃起，不管不顾地就伸手去抓。一次没抓住，两次没抓住，她不甘心，用力过猛直接扑到了水里，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迅抓住了那条“鱼”。在水中她现这似乎不算是鱼，更像是条泥鳅，黑黑的，滑滑的，但是为什么泥鳅头上有犄角，身下还有四只小爪子？

师尊和狐夏夏正聊着，一个没看住狐小仙就掉进水里了，吓了他们一跳。师尊赶紧用术法把狐小仙从水里捞出来，烘干了衣服，还顺便重新梳理了她的头。自始至终，狐小仙都没有哭闹，两只小胖手一直紧紧攥着“小泥鳅”。

狐夏夏跑过去问：“我的傻妹妹啊！你怎么掉水里去了？你变成人后怎么更笨了？”他鼻子嗅了嗅，“这是什么？一股鱼腥味。”

“小泥鳅！”狐小仙乐呵呵地伸出双手，“四哥，汤！”狐小仙此时的语言能力也退化了不少，只能简短地说几个字来传情达意。到底一起长大，狐夏夏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狐小仙抓了只泥鳅，要给他们喝鱼汤。

“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从没听说风羲涧里有泥鳅？”大师兄不解地走过来。

这黑色疑似“泥鳅”的物体，快被狐小仙捏得背过气去了。哦，或许是被气得背过气了。总之，半死不活地在狐小仙手上绝望地挺尸。

贺云风定睛一瞧，乖乖，这哪里是泥鳅，这分明是条小黑龙！小狐狸精变成人后，还练就出空手逮龙的能耐？真是有出息！他看向狐小仙的眼神也慈祥了几许。

师尊把小黑龙接救了过来，一边摸着狐小仙的头，一边安慰，“小仙啊！为师知道你孝顺，但这个不能吃，这不是泥鳅，这是龙！小仙要是想喝鱼汤了，就让大师兄给你去北海捕鱼啊……”他笑眯眯地看了下大徒弟，贺云风只好化作白鹤飞去，为狐小仙到北海捕鱼做汤。

小黑龙被放在一汪清泉里，清泉因为悬在半空中因由法术凝聚流动，有任何器物盛接因此上下左右浑然剔透可以看见外面的一切。他渐渐苏醒过来，望了望周遭，都是些陌生的模样，但是这位白眉白须的小老头儿倒是很面熟，他是谁？在哪儿见过来着？……记不得了。

“小泥鳅！你醒了！”狐小仙开心地看着他叫着，“师尊，小泥鳅醒了！”

小黑龙眼前突然出现这样一张大脸，这不是刚才差点捏死他，而且说他是条泥鳅的那个人类幼崽吗？吓得他赶紧游到一边。他嘴硬道“你才是泥鳅，我是龙！你个小妖精！”

“四哥，小泥鳅会说话话，他真聪明。”狐小仙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开心地笑个不停。狐夏夏也走到悬空的清泉边，望着小龙认真地一字一顿说：“你说得没错，我们确实是小妖精。”然后就带着妹妹去玩了。

单小虎浇完水砍了柴，还按照大师兄的指点，练了一套拳回来。他看到院子的半空中突然出现的清泉，以及里面两寸多长的小黑龙，很是惊异。哎呀，他究竟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怎么突然来了一条龙？昆仑山真是名不虚传的神仙世界的圣山，祖爷爷待的地方就是好。

长这么大单小虎也没亲眼见过龙，他围着小黑龙走了一圈又一圈，尝试着把爪子伸向泉水中，想摸一摸小黑龙。小黑龙如临大敌，他这是造的什么孽，不仅失忆了，还掉到了这么奇怪的地方，这都是些什么？

“你起开！小心我咬你！”小黑龙在水里吹胡子瞪眼，但在单小虎眼中这并不能构成什么威胁，反而让他觉得甚是可爱。

他风风火火地跑去问师尊：“师尊，我可以养那条小龙吗？他能做我的宠物吗？”

师尊此时正在为狐小仙炖鱼汤，拿出小碟从锅中舀出少许尝尝滋味，听到单小虎这句话差点没有喷出来，挑着眉毛看着单小虎兴奋又懵懂的脸：

“你养他？做宠物？”

“对啊！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唔，照顾是应该好好照顾，难得你的善心，以后他就归你妥善照料了。少一片麟，为师可要拿你是问哦！”

“嗯！谨遵师命！”

望着单小虎那开心的背影，作为师尊的南极仙翁觉得，需要让梅湘子给他们好好补补文化课了，他座下弟子不可空有一身武艺，却头脑空空，如此文盲如此蒙昧，不好，不好……

晚饭过后，师尊在桃花树下喝茶乘凉，二师兄就开始给几个小师弟们补习功课。今日内容为：识字。

神族和妖族是有通用文字的，毕竟都需要修炼法术，毕竟都活得算比较久。神族除此之外，还会人类的各种文字及语言，这也好理解，毕竟人是女娲娘娘这样一个远古大神创造而成，人类最初的筑巢、打猎、取火、防御、礼数、纪事、巫医、耕种、铸造等等，也是由当时的几位上神直接或间接教化而成。远古之神一一归于混沌后，后代的仙者们也没断了这个学习传统。但是妖界不同，不是必须会人类的知识。近千百年来甚至有的妖族勒令，本族之妖禁止与人类互通，否则当叛徒论处。因此不少妖族已经与人类世界越行越远。

狐夏夏和狐小仙以前在家是上过学堂拜过夫子的，但是他们学的仅仅是妖族和神族的历史传承与一些修炼心法、咒语什么的，人类的文化历史以及文字一窍不通。单小虎更是头脑空空像个葫芦。梅二师兄给三小只从头讲起，一笔一画讲解每个字的含义，还要求他们哪怕是用爪子比画也得学会怎么写字。

狐夏夏和单小虎还是很认真的，专注听讲，不懂就问。狐小仙这个时候头脑还是不太灵光，也坐不太住，可每个字一看就会，马上就能记下如何书写，如何运用。她听着听着就开始犯迷糊，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渐渐睡着了。

梦里，她又回到了当初他们三个偶然间现的那个崖洞。那些画在岩壁上的图案及符号，活了一般在她眼前飞旋、迸溅，如同流星转瞬即逝。她似乎看懂了每一个字，也明白了那个洞原来是几万年前人类先祖留下的，那上面画的就是当时生活的一些细节，打猎、繁衍、生老病死、遭遇天灾、部族征战、牲畜甚至活人献祭……她觉得一阵眩晕，好像有人要把她也献祭给神灵，但是自己现在是什么呢？是只狐狸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猛然惊醒间，她气喘吁吁，一身冷汗。

单小虎盯着她看了许久，很严肃地说：“师妹，二师兄的课第一天你就敢睡着，果然变成人类后，你就越来越不正常。”

“我梦见之前那个洞了，我也明白那些画是什么意思了。师尊，我记起来了。”狐小仙奶声奶气地说罢，向师尊和几位师兄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前小仙思维混乱，做了不少荒唐之事，有劳师尊和各位师兄精心照料，小仙在此谢过了！”

还没等这几位同门表达意见，那待在半空水池中的小黑龙先声夺人：“这小丫头什么来头？到底是人是妖？”

次日，狐小仙早早起身自己梳洗完毕，接着很自觉地给师尊和各位师兄准备早膳。可惜她现在只有人类两岁的样子，个子小、力气也小，好在恢复了做狐狸时1oo多岁的心智，还变聪明不少。她现人类有一双灵巧的手，这真的是上天赐予人类最大的本领。有了手就能完成以前作为狐狸不能做到或者不方便做的很多事。

做完早餐，她望着周遭的风景：晨雾淡去，金色的阳光洒进山涧，花草上的露水在一点点蒸腾挥，溪流潺潺，水面倒映着昆仑金顶的万年冰川。她觉得自己的视力听力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其实眼前的一切以前也看过很多次，但是此刻却有异样的情绪从心底里萌出来，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喷涌而出。她拿着一只小木棒在地上歪歪扭扭写下：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狐夏夏和单小虎在一旁看去，都没能明白现在的狐小仙到底在想什么？她写的这些是什么意思？狐夏夏觉得有点儿委屈，自己从小是兄弟姐妹中最聪明、最受宠、最前途无量的，妹妹是最不看好的一个。而现在妹妹的本事在他看来，已经远于他。狐夏夏哼哼了一声，委屈巴巴地走开了。

单小虎并没那么多心思，他一直是喜欢狐小仙的，尽管他自己神经大条并没有察觉。他直截了当问狐小仙：“师妹，你这个是什么意思啊？这几个字怎么读？”

“我只是感慨周围的景色，然后有点儿想家了，想我爹娘，想我以前生活的地方。也许他们现在看到我这样子，恐怕已经认不出了吧？”她把双手伸到眼前，向着阳光看着粉嫩无毛的双手，在光下依稀能看到血液在血管中流淌的模样。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浑身灼热，胸口一阵剧痛袭来，一口血喷出，狐小仙随即倒下，变回了小狐狸的样子。

这一切都被小黑龙看在眼里，原来这小小人果然是个妖，但没想到还是只这么小的妖。这让他也感到十分意外。但是更触动他的是她在地上写的那一句诗。没想到这小妖精还挺有才，可惜她的生命将走向衰竭，此刻变回原身就是耗费了太多精元法力造成的。

单小虎吓傻了，刚要去扑救狐小仙就被小黑龙制止了。“她现在不能碰，赶紧去找个厉害的神仙来看看。”他从水中奋力一跃跳出水池，身形变大不少，随即向狐小仙身上不断洒水，为其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