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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卖簪（第1页）

成婚后，月姣作为长媳主中馈。

查了一遍戚家的家账，戚家的经济状况比她想象中差的多。戚景通做过盐务，那是个肥差，戚家却两袖清风。家中没有积蓄不说，为给戚景通送葬，还欠了外债。

戚府经济严峻，月姣私下告诫王家家仆勤俭节约，不许张扬。

若月姣贸然使用嫁妆贴补夫家，对两家名声均不好，于是第一个月与龚管事共同定下每月例银、例餐。

最明显的变化是阿松和刘妈妈，本来是胖人，这清汤寡水的饭食下去，瘦的很明显。

冬日，戚景通的旧友肖氏夫妇踏雪来访，月姣和戚张氏共同款待，原来这拜访之人肖氏夫妻，对戚景通曾有救命之恩，如今却生病无钱救治，加上光景不好，连买米下锅的钱都没有。

戚继光今年刚上任，俸禄都没下来。

肖氏夫妇说明来意后，就在花厅中凄凄惨惨地垂泪。看着戚张氏也跟着愁苦落泪，能出手相助的大概只有自己了，月姣温言劝道“母亲莫急”。

取下头上银簪和耳环，去当铺换了二十两，办了酒席，并打开妆奁取了三十两银子，共借了五十两银子给了他们。肖氏夫妇感激的走了，她也煮了安神汤哄了婆婆赶紧休息。

戚继光回来后，看到她素净的髻，空空的耳洞。就大概明白了来龙去脉。

成婚半年，军务、家务劳苦，月姣蜡烛两头烧，脸颊的婴儿肥褪了下去，露出了清晰的下颌线，衣服也宽松了。

王家是万户侯，下嫁自己吃苦不说，还卖掉饰拿出嫁妆贴补家用。没有一句怨言，很是内疚。

脑中想起元稹的诗词

谢公最小偏怜女，自嫁黔娄百事乖。

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

……

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感动郁结在心里，说不出来。

若有一日，扬名立万，定将天下最美好的饰给与她。她肤白，最适合红色，以后定买鸽子血、玛瑙、血玉、珊瑚以还之。

翻来覆去，又想起一日，她买了条大鱼，切了三段。早上吃鱼头，中午吃鱼尾，他本以为这鱼身子是月姣吃了，没想到晚餐上了鱼身子。他才明白，月姣多看重他。她只说“妾佚君劳，君良妾苦，礼也。”

他辗转反侧，惊动了同枕的月姣，她看他心神未定的样子，问“怎么还不睡？”

戚继光忧愁道“今日把钱都借给肖氏夫妇了，以后怎么办？”

月姣信心满满笑道“春天快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他问“我若一生在此，该当如何？”

她幽幽道，“妾自当与君一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他面色不悲不喜，只轻轻抚过她的青丝，她俏皮一笑“怎么会呢？君刚入仕，正是考验期，肯定会遇到些小风浪。三年后武举，一举成名天下知。以君之才，定能平定南倭北虏，才比龙城飞将，功封凌烟阁，定当能得偿所愿。”

他愁苦的是她，她却以为自己在愁仕途。

他有些感动，“你当真这样想？”

她笑，“我一直都相信你。”

他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内心有一丝释然。与诗歌里不同的是，谢家女日日愁苦，平生峨眉不展。月姣仿佛天生带着满满的自信，言语间总是笑吟吟的。无论是面对生活的贫苦，还是面对他未知的仕途。她一定能比谢家女更幸福。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

戚家餐桌上，摆了炒野生竹笋、凉拌马齿苋、清蒸槐花饭、香椿鸡蛋、榆钱饺子、香辣野兔、蘑菇炖野鸡。蒲公英、桃花晒干了泡茶喝。

戚家虽然清贫，席上菜色更丰富了，戚继美最喜欢那香辣兔腿，婆婆也很喜欢香糯槐花饭，小日子颇有蒸蒸日上的架势。

戚继光看着满桌的野菜，明白了那天她的自信是从何而来了，满桌菜，皆取自野外。尝着那香椿鸡蛋，他也相信，有了她，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目光交错，他的目光里有欣赏、有感激、有爱慕，月姣回应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只有涟漪和段嬷嬷心中难过，若月姣没有做好中馈，就指责她不贤惠；若她做好了，定是拿了嫁妆补贴戚家，戚张氏失了面子定是不乐意的。

但现在王家女中馈主持的好，没有拿嫁妆贴补，而是派了家仆采野菜、打野味来贴补。她们主仆二人无从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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