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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初载（第1页）

自从那天过后，我再见阿政的时候，他也不避开，他似乎渐渐开始习惯我的陪伴，习惯有一个人在他旁边喋喋不休。

虽说不能每天都见到他，但是每一次相见，我内心的激动却更盛。

偶尔我会与他分享生活琐事和我过去的趣事，他就安静地听着，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不过听到我的囧事，他还会笑一下。

我会给他讲一些故事话本，他有时也会饶有兴趣地问着接下来的展，而我总会告诉他若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他便会用他那愤怒和不耐烦的目光盯着我。

春日，我会拉着他去放风筝，不过这风筝是竹子做的，比起纸鸢，放飞还是有点困难。他刚开始有些嫌弃，可当成功放飞的时候，眼睛里竟多了一丝喜悦的光芒。

夏日，我摇着桨，和他坐在舟上，欣赏这满池荷花。有时困了就憩在船上，用荷叶遮着日光。偶尔给他吟几句夏日的诗，比如，杨万里的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秋日，我看他练习骑射，在旁边拍手称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不断地夸奖着，他偶尔会露出一点小骄傲的神情，但立马就收住了，恢复了平日的样子。

冬日，我陪他一起赏梅，一起看雪。我还学着现代看过的视频，制作了一朵雪花玫瑰送给他。他虽然嘴上没有夸奖，但是眼里都是惊喜。

在这一年年末的清晨，我竟在自己的宫里见到了他。

风雪满天，寒意浸骨，梅香扑鼻，就像我在宫中第一次见他的那天。

那时我正在品读《左传》。他的神情有点激动，不再像之前的那般面无表情。

“寡人见到李斯了。”简单的七个字却直击我心。我猛地抬起头，我知道历史的车轮开始转动了。

这意味着，在他心中我的卜筮之术预言成功，意味着，李斯与他命中注定的王终于相见，意味着，那个六合一统的梦想在他的心里深深地扎根。

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说了那么多的话，我听着也很开心，搞得我都有点嫉妒李斯了。

“你知道吗，他和寡人说，寡人会一统天下，寡人会建立大秦帝国，寡人会成为空前绝后的王。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寡人如此说道。”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高亢，双眼散放着希望的光，然后又黯淡了下去，“寡人当真有这种能力吗，寡人可以做到他口中的那位王吗？先王都没做到过，仅靠寡人的力量……”

我听到此处，已经激动不已，我往前进了一步，握住他的手，喜不自禁：“王上可以！臣妾相信王上，支持王上！还记得臣妾第一次见王上时，臣妾就说过，王上与其他王不一样，王上是凌驾于其他王之上的存在。只要王上有这个梦想，并愿意为之奋斗，就一定会实现！”

我难掩我的欣喜若狂，随即平复内心，像讲故事般地娓娓道来：“这个战火纷飞的时候该结束了。臣妾希望有一天，能与王上去北方看大雪纷飞，去南方看春暖花开，去东方看小桥流水，去西方看大漠孤烟。臣妾希望以后王上所到之处皆为秦土，所见之人皆为秦人！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国，名曰：秦。”

太好了！我马上就可以看到秦王扫六合了！内心涕泗横流啊！

他的思绪似乎跟着我的描述游荡，良久后才缓回来，点头道：“寡人还记得年初你曾说过，寡人会喜欢他的，的确如此。你的卜筮之术实有可取。”

他是还想问点什么吗？

我脑子飞快地运转，最近几年都十分平静，最近的大事貌似只有成蟜叛乱，那也是四年后的事情，况且这种事情估计也不好说，万一被认为是同党也有可能。

成蟜是嬴政的同父异母弟，从小就在宫中长大，深受华阳太后和夏太后的喜欢。先王也甚是疼爱他。

“臣妾近日并未察出有异象，若有臣妾定会告知王上。”我收回双手屈膝行礼。

“那寡人就先回去了，寡人今日还召见了李斯。”他把手轻轻地放在了我的头上。

那一刻，内心的激动像喷泉一般喷涌而出，完全抑制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臣妾恭送王上。”

他看着我愣了一下，就离开了。

诶？他也会有如此温柔的时候吗？

如果哪天有空得以见到李斯，我觉得我肯定是双倍的幸福。毕竟一个是千古一帝，一个是千古一相。

我开始逐渐期待未来的生活。我从未想过我会有一天亲眼目睹这一切。

这史书上浅浅的几页，实际上是他们深深的几十年。

入宫的第一年，这秦宫走了无数遭，可我并不觉得无趣。

我见过了之前从未见过的景象。

天空澄碧，纤云不染，日光透过晴霭，打在每一处角落。空气清新，每日清晨深深呼吸，仿佛看见了青山绿水，云烟缭绕。

燕语莺声，宛转悠扬，蝉鸣窸窣，蛙声一片。林籁泉韵，心旷神怡。

闲来，去乐坊，拜师学琴，时而听一《高山》，时而品一《流水》。经过一年的学习，我的琴技从一窍不通到现在，已经可以熟练弹奏一曲。

其间，我甚至把宫里每个人都记住了，偶尔看看小宫女嬉戏打闹，小太监斗蛐蛐儿，冬日甚至我还和她们一起打雪仗。

我倒是经常听她们聊天八卦，比如成蟜是秦国最美男子，听说见过他的女子全部为之倾倒。

还有更炸裂的外国八卦。

赵国有一名倡女。她先嫁于赵王宗族，其夫死后寡居。赵王爱其貌美而娶之，李牧以此女出身不正、扰乱宗族血脉可能导致社稷倾覆为由劝说赵王不要纳其为姬妾，赵王不听。

然而这倡姬得宠后，还陷害王后之子赵嘉，赵王废除其太子之位，还令倡姬为后，改立其子为太子。

这李牧将军倒是极具远见，若不是这换太子之举，恐怕赵国不是那么好攻下的。

这年最后一天，我双手合十，看着天上明月。

如果可以，请让我活到三十几岁，这样就可以看到天下一统，举国同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