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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过江之鲫（第2页）

栾朗叹气，说得太对了。他刚跟对方通过电话，被告知，无肌间刺鲫鱼的实验资料，都被毁了。

万里天带着刑警队众人走进了海洋研究所，来到门上挂着“无肌间刺鲫鱼”实验室的门前，推门进去。

只见里面一站一坐，两个人正在争吵。见他们来了，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栾朗认出来，那个年长的，就是昨晚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那位学者。而那个年轻的，看身材，就是那个把无肌间刺鲫鱼放生的人。

那个年轻人指指椅子，请他们坐下，有礼貌地说

“警察同志，待会儿我就跟你们走，我得先跟我爸吵清楚。我今天必须代表全世界的鲫鱼吵赢他，要不然，全世界的鲫鱼就完蛋了。劳驾您们等我一会儿。”

然后，他立刻切换成吵架的声音

“爸爸，无肌间刺鲫鱼是我的研究成果。我是论文的第一作者。我有权终止这项实验。我不同意您量产这种无肌间刺鲫鱼。鲫鱼多刺是由基因决定的，事实上鲫鱼若没有这么多刺根本无法生存，对鱼类而言，刺，实际上就是骨头。您比我还清楚，内部刺是肌间骨的通俗说法，主要作用是确保鱼各部位肌肉不生变形，而外部刺的主要作用则是平衡身体和支撑游动。无肌间刺的鲫鱼，那多么痛苦，因为他们失去了自己的骨骼！骨骼！就好像人类一出生，就瘫痪了一样！瘫痪！”

青年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很快，他又一抹眼泪，朝他爸开炮

“爸爸，你知道鲫在地球上生活了多少年吗？鲫的记载，最早见于公元前3oo年庄周的《庄子》《外物篇》‘顾视车辙中有鲫焉’。宋6佃《埤雅》称，‘鲫鱼旅行，以相即也，故谓之钟。以相附也，故谓之鲋’。”

“鲫是1758年，由欧洲瑞典植物学家林奈，根据采自欧洲的标本，以金鲤的学名次被记载。”

“鲫在1ooo多年前在中国被驯化，在16世纪引进日本。17世纪，从日本进口到欧洲。从那时起，它被引入整个欧洲和世界大部分地区。”

“爸爸，您还记得小时候给我讲的那个故事了吗？在暴风雨后的一个早晨，一个男人来到海边散步。他一边沿海边走着，一边注意到，在沙滩的浅水洼里，有许多被昨夜的暴风雨卷上岸来的小鱼。它们被困在浅水洼里，回不了大海了，虽然近在咫尺。被困的小鱼，也许有几百条，甚至几千条。用不了多久，浅水洼里的水就会被沙粒吸干，被太阳蒸干。

这些小鱼都会干死的。男人继续朝前走着。他忽然看见前面有一个小男孩，走得很慢，而且不停地在每一个水洼旁弯下腰去--他在捡起水洼里的小鱼，并且用力把它们扔回大海。这个男人停下来，注视着这个小男孩，看他拯救着小鱼们的生命。终于，这个男人忍不住走过去:

‘孩子，这水洼里有几百几千条小鱼，你救不过来的。’

‘我知道。’小男孩头也不抬地回答。

‘哦?那你为什么还在扔?谁在乎呢?’

‘这条小鱼在乎!’男孩儿一边回答，一边拾起一条鱼扔进大海。’这条在乎，这条也在乎!还有这一条、这一条、这一条……’”

“这几十根毛刺，是大自然的馈赠，是造物的神奇，我们人类，没有权利，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就改变鲫鱼的自然形态。这可能会对整个食物链造成伤害！”

栾朗感觉，这青年此时就像一只车胎，马上就要被他爸爸，想要量产无肌间刺鲫鱼的行为，气炸了！

青年的爸爸，疑惑地看着男青年

“蔺晨，那你告诉爸爸，既然你觉得无肌间刺鲫鱼，违背了鱼类的繁殖伦理，违背了业界的良心，你为啥要从高中开始，花了十年，研究出这项无肌间刺鲫鱼技术呢？”

青年本来是一只气鼓鼓的车胎，此时，忽然像被人拔了车胎的气门芯，羞腼起来

“我，我那个，我花了十年，才研究出57条嘛，对那个整个鲫鱼世界，也没啥伤害嘛。我就是，我就是，小时候被鲫鱼刺扎过，我又喜欢吃鲫鱼，所以，所以，我就想吃一次没有毛刺的鲫鱼嘛。可是，谁知道你，我还没有吃到，你就拿去洽谈会了，还说要量产。我只好放生了，害得我都没吃到没有毛刺的鲫鱼！我从高中生做到你的博士生，白白研究了十年！”

男青年的老爸，能培养出这样的熊孩子，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围着实验室，追打起了自己的儿子

“我打死你个贪吃鬼！哦，你为了吃一次没有毛刺的鲫鱼，就花了我们实验室三十多万的经费？你给我还回来我的三十万实验经费！还有，你的这项专利已经被我卖了，你想让我赔违约金，赔个倾家荡产吗？”

栾朗挡在男青年的老爸跟前，不让他打儿子

“无肌间刺鲫鱼的研究经费我出啦！专利我不买了，你们不用支付违约金。不过，有个条件，我家睿睿，也想吃一次没有毛刺的鲫鱼。”

最后，男青年没有被带回警察局，不过，万里天还是对他的鲁莽，进行了批评教育。

接上官玉睿回家的路上，栾朗把那个男青年的话，说给上官玉睿听，上官玉睿给那个男青年点了个赞。

两个人回到家，吃过饭，栾朗照例给小鱼换水。

栾朗家书房，水族箱里的这些红色的鱼，叫一颗心。有的时候，这十五条小鱼会在水族箱里互相追击，溅起水花。用上官玉睿的话说，就是，它们抓狂了。有的食物会沉在五彩石下面，不知道是哪条小鱼起的，它们学会了用嘴叼起石头翻找食物。有时候，你会看到这些石头被堆成了一座山包的微缩景观。谁说只有愚公才会移山哪。栾朗家的小鱼也会。

上官玉睿一靠近水族箱，一颗心，就亲热地游过来。上官玉睿敲着水族箱，问它们----饿啦？来个馒头？来一碗大米饭？要不来瓶啤酒？一颗心不说话，看来是不要了。那就洒点鱼食吧。小鱼们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上官玉睿在书房备课，小鱼就在他后面的水族箱里，挥舞着鱼鳍，看着他。有时，上官玉睿也回过身子，去看他们。它们的小嘴翕张，直直地向上官玉睿游过来。两侧的胸鳍，姿势曼妙地在水中舞动，好像是一双手，在冲上官玉睿摇摆。还像一双翅膀，一双天使的翅膀。小鱼是在水里飞翔啊。有一歌，就叫《挥着翅膀的女孩》，但是，上官玉睿不知道，这些小鱼是男孩还是女孩。从白天到黑夜，小鱼在水族箱里，看着上官玉睿。它们假如有思想，一定会觉得好奇，上官玉睿在干什么？

因为有干净利落的男主人，所以一颗心们，个个颜色光鲜。即使有净水剂、过滤水泵等等清洁设备，但是，水族箱还需要两天一换水。尤其是夏天，在高温下，鱼食，就是一个换水的理由。一身清洁地，在冰凉清爽的水中游弋，这样的小鱼，才会像上官玉睿家的小鱼这样，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罢。在栾朗给水族箱换水的时候，水族箱里只剩下2厘米左右高的水了，所有的一颗心都侧翻着，气喘吁吁的翕动着腮。这个时候，上官玉睿就可以徒手捉鱼了。一颗心躺在上官玉睿的掌心，乖巧地一动也不动。

一颗心和红鹦鹉都是一种混血品种的鱼。不知道是谁，给它起了这个有点俗气的名字。但是，它的外形，的确像一颗心脏的形状。

这到底是谁的一颗心哪？

是海洋的？可是，这些一颗心宝宝，不是出生在水族箱里吗？海洋啊，一颗心可能听它祖母的祖母说起过。一颗心家的十几代，都再没见过热带海洋。对于出生在水族箱，生长在水族箱里的它们来说，海洋不再是他们的家，海洋只是一个传说。

也许，这是天地的一颗心？蓝天多么辽阔，大海多么苍茫，它既有藏羚羊那样的神兽，有老虎狮子那样体形庞大威猛的强者，也不厌弃这样一颗，在上官玉睿的手心里，微微搏动的心跳。生命虽微，但谁也不能抹煞这也是生命的事实。

或者，这是大自然的一颗心？大自然有鸟、兽、鱼、虫、山、、川草、木，每一种形态，都一样令人感动，都一样壮丽。

当然，这也是上官玉睿的一颗心。上官玉睿看着一颗心，只见那薄如蝉翼透明的尾鳍背鳍，在水中开合，雅致舒展，这令上官玉睿，羡慕不已。悄悄地，上官玉睿把自己变成了一颗心，在水族箱里游来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