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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多,道路延伸的黑暗尽头突然就多出了两道白点。孙傀不安地往后退去,还不确定来人的身份,直到那个略显熟悉的车身出现在他视野范围内时,孙傀才放下了心中的警惕,并抬手试着拦下了对方。
车灯出的光亮笼罩着路旁的孙傀,那辆灰色的吉普车也渐渐开始减,最后于孙傀面前停下。
车门被打开的声音清晰地响在孙傀的耳边,而坐在驾驶位上的人也弯腰从车内走出。车灯仍旧亮着,祁相峰也没有将车门关上,绕过车身几步便来到了孙傀面前。
“详细说说吧,能力范围内我都会尽量帮上你的。”祁相峰垂眼看向抱在孙傀怀中的红伞,突然就想取根烟来抽,但仔细摸了把自己的衣兜后,却只摸到几颗之前同事给塞的薄荷糖,于是他干脆掏出了两颗,并抛了一颗给面前的孙傀。
孙傀不明所以地接住,见对方已经塞了一颗在嘴里后,他才也用牙咬开将其含进嘴里。薄荷的味道顿时在嘴里炸开,一下便将他脑中堆积的困意给驱散了大半,于是孙傀再次整理了一下脑中的信息,边将那把红伞举起,边条理清晰地将自己所知的所有内容给说了出来。
而就在他交代事件过程的同时,徐安顺也悄无声息地从芦苇荡里钻了出来,并恰好就处在了祁相峰的视野范围内,但由于祁相峰根本就看不到已死之人,所以对方现在的注意也全都在孙傀手中的那把红伞上,没有向他投来半分视线。
身后的风带起身后的芦苇,徐安顺悄悄抬眼瞥了眼孙傀,没有打扰面前两人的对话,只是借着车灯的照耀与孙傀脚下的影子重合到了一起,暂时选择了沉默。
一通解释下来,祁相峰也大致弄清了这里曾生过的两起劣性事件。他点了点头,随后从孙傀手中拿过了那把红伞,却也只是能看出那是一把普通且破旧的红伞。
“明天我把这把伞带去局里的鉴定科看看,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在上面找到受害者的血液残留,到时候就能以在现场没有找到这把红伞的踪迹为由把那个司机再喊到局里喝茶。那个写下案过程的人也可以作为人证带到局里,就是还得费些功夫把他找出来,不过既然对方喜欢来这条河里钓鱼,那应该也不会很难。嗯,我会还死者一个公道的。”祁相峰抬手拍了拍孙傀的肩膀,又带着欣慰地看了他一眼,不合时宜地问了句,“话说你小子叫啥来着?我给你备注一下,这样每次你来电话的时候我都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孙傀见对方已经掏出了手机,于是交代了自己的全名后,也询问了对方的名字。虽然之前两人已经配合过一次了,但他也就知道对方姓祁,也没好意思问对方的全名。
不过既然这次对方先开了这个头,他也就不客气了。
互相备注好后,祁相峰又环顾了一遍四周,接着便道,“你在这里还有其他事要办吗?如果都已经解决了,那就上车我把你送回去吧。”
孙傀先是转头看了眼身后的芦苇地,注意到自己的影子有些不对劲儿后,他才放心地回过头对祁相峰道,“那便麻烦祁队了。”
祁相峰笑了笑,转身坐回车内,带上那把红伞和孙傀一起离开了此地。
那两道白点又沿着来时的路消失在道路尽头,芦苇荡内,两个纸扎的小人也重新回到了谢雨堂脚边,随他一同看向了河里面的东西。
“看来我们圈子里有名的人物都喜欢做偷听的龌龊事啊。怎么样?那个被孙傀叫来的人值得信赖吗?不会也是像我一样是带着不纯目的接近孙傀的吧?”离谢雨堂两步远的地方,一道坐着的身影也低头望着浑浊的河面。他的腰间挂着一个铜色的坛子,被封着的坛口还不时有黑气冒出,就像是里面封着的东西正在试图挣脱桎梏一般。
谢雨堂没有理会他的提问,只是专注地继续看着平静的河面。大概五秒后,一枚白色的铜钱冒出水面滚回了他脚边,谢雨堂低头仔细打量了一眼铜钱上沾染的黑气,随后袖袍一挥,又往河里撒入了更多的铜钱,随后才扭头看向了一旁的狗祟,回道,“那该由孙傀自行来判断,不管是何目的,那都是属于孙傀的因果,在下可无法介入。”
“嘁,没意思。”狗祟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看着面前逐渐沸腾起来的水面,又道,“既然无法介入别人的因果,那你干嘛又对河里的东西赶尽杀绝呢?那不是会扰乱未来可能跳河自杀之人的因果吗?”
谢雨堂将手背至身后,视线没入河对面的芦苇荡,回道,“世人的因果本就互相纠缠,在下所行之事便是在下的因果。不改变,不扰乱罢了。”
狗祟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用手撑起下巴,见河面又逐渐平静下去,颇觉无趣地摇了摇头,道,“最讨厌和你们这群人玩了,装作离开又重新回来,要不是我留了个心眼,怕不是也要被你给骗彻底了。还是逗那些新人要来得有趣,说实话吧,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关注孙傀的?我可不信你是最近才开始跟着他的。”
谢雨堂将撒入河里的铜钱尽数收回,又拢起袖子道,“在下与你年纪相仿,彼此彼此罢。”
狗祟又抵牙“啧”了声,改坐为站,转移话题道,“马上也要过年了,那一个多月你最好能离绵岩远点儿,我可不想再见到你师弟和师姐。上次他们从我这儿偷的坛子可还没还我呢,这次要是敢再偷一遍,我可就要暴起伤人了。”
谢雨堂表达歉意地对着他的方向拱手作揖,语气里却藏着偷笑,“在下会将那两个坛子要回来的,先在这儿赔个不是了。”
狗祟却朝他摆了摆手,还是有些气不过地道,“算了,估计坛子里的东西早已经被除尽了,要回来也不顶用了,就当是你欠我一笔了,以后可要还的。”
“一定。”谢雨堂道。
这条河里的东西也已经除尽,两人也没有了再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于是狗祟干脆利落地就转身离了去,连道别的话也没说。
谢雨堂送走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也带上自己的那两个纸人消失在了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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