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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人终于有了松动之意,他连忙抓住机会,将一切安排都细细道来。这样看似完全为他考虑的布置,若非江蓠已知其心思,说不定还当此人收徒心切,要生出几分感动之意。
既要探查情报,江蓠也没时间和他玩师徒游戏,此时冷笑一声,只道:“师叔说得真好听,只可惜,我早已发现,你看我的眼神和妖族皇太子一样。”
剑修那边的事提不得,江蓠也只能祭出皇太子做挡箭牌,语毕便悄悄垂了眼,想起太子决明那沉浸于欲望时仍宛若海中琉璃的眼睛,心中暗叹,这话若被那只鱼听见,只怕得在地上委屈地连滚三圈吧。
他这反应原是有些心虚,落在冰蚕子眼里却是回忆起了屈辱过去而沉默。许是因此联想到了自己,冰蚕子轻轻一笑,突然问:“你知道我为何要将道号选作冰蚕吗?”
江蓠摇头,他见状又是一笑,眼角飞起几丝嘲讽之意,头一次说出了自己道号的由来,
“修士最喜冰蚕丝做的衣料,但凡大型门派皆会饲养冰蚕,在它们幼时好生喂养,当它们自以为可以破茧成蝶飞上天空的时候,再将一切都夺去。冰蚕从出生那一日起就是修士手中的玩物,吐尽一生的丝,也只是为他人做衣裳而已。
我取这个道号便是告诉自己,人要学会认命,别去做不切实际的美梦,这样茧破之时至少也能活下去,不算满盘皆输。”
此话意有所指,江蓠眼眸一动,问:“你恨万岳子?”
骤然听见这个名字,冰蚕子还愣了愣,随即一想,大概是天方子透露了他的过往,也就没有多作猜疑,只冷漠道:“万岳子这个人,情浓时是真的上心,甚至不惜损耗自己修为替我筑基。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如果他能记得我的名字,或许我会救下他。只可惜,他忘了,所以他死了。”
冰蚕子是可怜江蓠的,被权贵之人当作货物一样买卖,完全无法主导自己的人生,这样的滋味他也曾经历过。他与轩齐子本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生得好看一些,有了副可以利用的皮相,便被安排进了青楼,若不是阴差阳错被万岳子半途截走……
世道从来不公,人要自救,就要学会放弃一些不重要的东西。冰蚕子不恨万岳子,只是觉得可惜,如果那人能成为他重要的东西,或许就不用死了,而他,也不必为提升修为苦恼这么多年。
毕竟,元阳永远耗不尽的万岳子,远比这些三流货色好用。
略为缅怀了一番好用的万岳子,冰蚕子也发现自己话多了,好在他根本没想放江蓠回去,即便被听见了几句不该说的话,此人也没机会外传。想到这里,他便直截了当道:“你我同病相怜,我是想照顾你的,不过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知道凡事都需付出代价。”
他终于开口,江蓠的神色警惕了起来,“你想要什么代价?”
之前冰蚕子都还维持着素日的端庄肃穆,听了此话却是勾起了江蓠的下巴,眼睛一挑便是令人心悸的魅惑,“跟了我,我和妖不同,能够懂你心中所想,绝不令你伤心。而且,在我这里至少你可以做个男人,体会到无尽乐趣。”
“你……”
虽已有释英预警,江蓠真的听见这样的话依旧止不住震惊,天岭宗三长老,世间闻名的霜雪天寒,居然为了提升修为与门下弟子……
这样的反应也在冰蚕子预料之中,他久经人事,只在近处打量便知,江蓠看似不健硕,体力却不差,这张素日禁欲的俊脸也令人心动。再加上生来就能凝聚寒气克制欲望的冰灵之体,如此条件,若是好生教导,定能叫人欲仙欲死。只要他满意,说不定未来大家也就真正结成道侣,不再换人了。
如此一想,他回答的语气又温柔了几分,“我这样喜欢你,怎会让你重温昔日苦楚?与我双修,你只需在上。”
江蓠是真不明白自己对男人到底多有吸引力,怎么不论上下都有断袖看上他,而且采用的手段还出奇一致。他们幽水谷好歹也是个修真门派,怎么每次都要被牵扯进这些痴男怨男的感情纠纷,当真是令人无语。
内心虽是郁闷,江蓠也没忘记任务,感受到某棵仙草正在用叶片拂着自己手臂,他的神情一片灰暗,像是挣扎了一番终于认清了现实一般,只叹道:“我要你发下血誓,不论天岭宗形势如何,定会护得幽水谷平安。”
平日表情少的人就是有这一点好处,就算做戏时装不出多么激动的情绪,别人也只当性情使然,不会怀疑他根本没入戏。此时冰蚕子也道他心中羞耻正在佯装冷淡,没有多说,如他所愿立下血誓,然后唤来了一名面色惨白的弟子,指着江蓠道:“雪荧子,带师弟下去休息,只要是他的吩咐,全都照办。”
潜入后院本就是江蓠此行目的,这便跟着那白衣弟子向外走。
无霜园四季如春,这被称作后院却满是阴寒之气,随着雪荧子打开阵法,只见寒气如烟雾般弥漫在廊间。小桥流水都被冰层覆盖,四周草木皆已凋零,就连最耐寒的腊梅也没了生机,整个园林满是沉沉的死气。
雪荧子也是水行修士,进入这里时仍受不住寒气赶紧披上了狐裘,他见江蓠一袭单薄白衣竟丝毫不受影响,心中不由暗叹,冰灵之体果然不同凡响,看来此人应该受得住师父体内的寒气,不会落得其它公子那样的下场。
他已看出江蓠或许会非常受宠,带路时便有意提醒道:“住在这里的公子大多患有恶疾,师弟平日莫要靠近。”
这园子本就冷得奇怪,路上还不见半个行人,江蓠闻言便知有问题,只疑惑道:“修士还有治不好的病?”
修士自愈能力惊人,自然不会被顽疾困扰,雪荧子面上又白了几分,仿佛被什么吸干了血色,最后只苦笑道:“你以后自会明白,不过,师父这样疼你,或许你真会成为他的道侣。那时,自然不必担心这些问题。”
这雪荧子既会被冰蚕子视作心腹,自然不会轻易道出情报,将江蓠送到房间便匆匆离开,走时一味低着头始终不曾回头看上一眼,仿佛这园子里有什么夺人性命的鬼魅一般。
这房里也没比外界好多少,不止没有炭火,就连被褥都冻得僵硬,毫无取暖功能。江蓠见四下已无人,这才将袖间仙草悄悄放出,皱了眉道:“冰蚕子此人心机颇深,面对我也没有露出破绽,要套他的话,不容易。”
那是一株巴掌大小的草,不论根茎枝叶都是世上最纯粹的碧色,仿佛澄澈天空落入人间,细长叶尖坠着月华的光辉,叶片轻轻一摇,便见荧光如星痕般划出转瞬即逝的悠然轨迹。然而,不知为何,它顶端将近一半叶片竟已枯萎,苍白替代了原本的青色,挂在茎秆要落不落的样子瞧着有些可怜。
这样的仙草若是被风奕看见,只怕当即就能抱着它大哭一场,正因不想看见这样的场景,释英才拒绝了顾余生的陪同,独自化作原形藏在江蓠袖间潜入无霜园后院。
当时顾余生听到这个消息就黑了脸,悄悄拉过江蓠叮嘱自己师父哪些部位是不能摸的,最后还郑重地交给了他一方手帕,语重心长地道:“你既是断袖,为了大家清白,还是把我师父包在手帕里吧。”
对此,江蓠只回了一个看疯子的眼神,他被迫变成断袖就算了,如今又被要挟换个位置继续断袖这也勉强能忍,可怀疑他对草都能下手这也太过分了吧?他又不是和天地万物都能断袖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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