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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戰靴剛穿過瀑布屏障,余賢如天空此刻恰巧出現的閃電一般躲到巨型圓柱後。倒不是他近鄉情怯,是怕自己這傻了吧唧的模樣被隊員見了笑話。
行動一隊逐一穿過屏障,雨水順著作戰服滑落,半滴沾不到他們的身體。高大的、壯碩的少年與漢子,他們神采奕奕有說有笑,看上去今天的任務似乎很順利,就算暴雨也沒有影響到他們的心情。
杜亦放慢腳步落到後頭,對散漫伸著懶腰的鮑豹道:「你先帶他們回去,我有些事情要辦。」
鮑豹隨意地應了聲,走了兩步回頭喊:「你別在外面站太久,作戰服雖然防水,但是今兒天涼,注意點。」
原地慢悠悠地打了兩圈轉,餘光瞥著隊員們都進了止戈中心,杜亦踱步到圓柱旁盯著下方暴露的那半隻腳。
「余賢,」杜亦先叫了聲名字,才走到圓柱後與玩捉迷藏的小朋友見面,「你在這幹什麼?」
余賢像根小草,被滿滿的一整桶水扣在頭上,蔫巴地耷拉著腦袋。他覺得乾巴巴地站著不吱聲既矯情又小氣吧啦的,於是抹了臉上的雨水,揚起聲音道:「隊長你回來了,還順利嗎?」
杜亦「嗯」了一聲,將手遞過去:「跟我回去,別淋病了。」
他不動,他也不動。
手心積起了小水窪,杜亦向前一步:「余賢。」
伸過來的是受傷的那隻右手,杜亦帶著黑色的手套,雨水完全滲透不進去。
但余賢還是有些擔心。
他不由自主地妥協,與自己妥協。余賢向前跨一大步,鞋子濕透了,猛地一下沒帶起來,上半身卻已經出去了。杜亦快向前兩步迎上他的身體,不想濕透的余賢好像重得讓他撐不住,兩人疊在一塊直挺挺地砸在石板地上。
杜亦的雙臂大開,爾後向內收緊,把余賢整個收在自己身上,不讓石板有任何可乘之機來磨傷余賢的身體。
大腦足足宕機了一分鐘,余賢才反應過來自己正結結實實地壓在杜亦的身上,他無比慶幸杜亦還穿著作戰服,不然非砸出個好歹來。
可是他的隊長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護目鏡擋住那雙笑眼,淋淋雨幕遮得余賢視線朦朧,他看不仔細杜亦的神色,但他能感到自己的腰部一片冰冷,隊長的那雙手正攬在自己的腰間。
他的隊長,突然像個在賭氣的小朋友,不肯起來。
余賢捨不得自己腰間的那雙手,即使它們涼得讓人打顫。但他不能不顧杜亦的身體,他掙扎著從杜亦身上下來:「隊長,我扶你起來。」
「不用。」右手撐在地上,腰部用了點勁兒,杜亦直接坐起身,順手還將余賢從地上拉起來。
剛回到行動部就見鮑豹一行人已經換下作戰服正有笑有罵地往出走,兩邊迎頭就碰見了。鮑豹見余賢濕得連落湯雞都不如,大大咧咧地拍了余賢一把:「咋的?小老弟在外面淋浴了啊,」他順手把余賢往跟前拉,「走,泡澡去啊,瞅你這一身濕的。」
鮑豹摟著余賢的脖頸走了兩步回頭對繼續往休息室走的杜亦喊:「換了衣服也過來吧,你身上都冒寒氣了。」
跟在後頭的師笙聽了默默地點頭,杜亦笑笑回道:「好。」
余賢跟著群大老爺們去了澡堂子。雖說比他之前去過的澡堂子要先進上好幾倍,但到底還是澡堂子。沒一會兒功夫個個都光著膀子,只留條內褲。余賢褲子退下一半,杜亦就穿著背心進來了。余賢的手一頓,緊接著把褲子一提,啪嘰坐凳子上了,他上半身繃得筆直得像根尺子,嘴裡小聲叨咕:「這還得了。」
離得最近的鮑豹被他驚得常年耷拉的眼皮都挑起來了,心道這怎麼還有人跑澡堂子裡干坐來了。他湊過去,好奇地問:「嘀咕什麼呢你?」
跟著余賢的視線,鮑豹的目光順到了杜亦白花花的腿上。他看了兩秒一拍腦門,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上來了。鮑豹胳膊肘碰了下余賢,壓低聲音道:「你該不會真喜歡他吧?他還沒咋地你這就受不了了。」
「唰」地一下脖頸塗了紅漆似的,余賢站起身拽過衣服就往外沖。
不得了不得了,不能再待下去了。
*
距離上次雨中任性已經過去一周,余賢依舊悶頭守在行動部工作區,部里的各種智能器材被迫罷工了三日,但日常清理和取餐服務一樣沒落下。行動一隊少了個異者余賢,添了個叫余賢的人工智慧。
余賢照舊輕鬆地同隊員們一一道平安,短短的幾天,他像是被那場雨洗了個腦,沒有半點強撐之態。
他在等,等待有一天可以重與杜亦並肩。
杜亦從外面匆匆進來,余賢手中的溫水直接遞到他面前。杜亦看了眼沒接,他錯開身站到正中開始公布此次出勤名單。
「鮑豹你帶幾個人與二隊匯合,陳可那邊人手不夠。」
「妥了。」
視線在各個隊員身上一一掃過,垂頭失落的余賢不可避免地落進他的視野,杜亦沒有停頓迅將目光挪到後排的少年身上。
「師笙,」他先叫了聲,爾後才將視線不遮不掩地放在余賢身上,語氣自然地接著道,「余賢,你們兩個把儀器帶全了,以防現場有異動波。」
「我?」抱著水杯的手指蜷曲了下,余賢忽地抬起頭,不確定地問,「我也可以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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