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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她感到有一道目光,从她背上凶神恶煞地掠过,顿时一激灵,脖颈处的汗毛根根竖起。
她抱着最坏的打算,怯怯地扭头向后看,却现树丛中一派寂静,并没有人的踪影。
她松了一口气,拍拍胸脯,心想一定是太紧张以至于出现了错觉,但她不敢再摸鱼了,万一再被他逮到,会被配服苦役的。
在这里虽然挨欺负,但至少一日三餐都有香喷喷的米饭,她没什么骨气,只想尽量安稳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一想到晚上的鱼和羊汤,她这个小馋猫稍稍振作了起来,觉得日子似乎也没那么没盼头。
苦中作乐吧,她想,拾起扫帚,沿着花园打扫一圈后,抱着装满落叶的竹筐,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她身影纤纤,竹筐有她两个宽,被她捧在怀中十分不和谐,她也因此走得跌跌撞撞,涂过药膏的手隐隐刺痛。
一阵强劲的朔风吹来,落叶纷纷飞出,雨滴一样砸向她的脸,她只好闭了会儿眼,结果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栽倒。
额头磕上竹筐边缘,破了一道口子,满筐的落叶也漫天纷飞,哗啦啦全都落在地上。
她顾不及磕痛的膝盖和额头,手脚并用地挣扎着站起来,因为她看见,一双绣着银线祥云纹的鞋子,就站在她前方,整个府里,穿这样鞋子的只有一人。
耳边响起阿清的叮嘱,她慌乱地垂头行礼,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下巴又开始隐隐抽痛。
她怕他降下责罚,连忙蹲下身,手缩进袖子里,一捧一捧地将落叶捡拾进竹筐。
因为不能用手指,膝盖还磕破了皮,她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她看见他的双脚一动也不曾动,心里更慌了,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头皮上渗出层层冷汗。
一旦本质关系被揭露,她才现,她竟是如此怕他。
真亏得她先前造次了那么多次,原来都是在刀尖上跳舞,简直太自以为是了。
手上用不了力,导致效率奇低,她便只能跪下,忍着膝盖上的撕痛,匍匐着将落叶捧回筐内,一抹温热划过脸颊,滴入衣襟,白色的里衣登时红了一小片。
落叶尽数入筐,她撑着树干摇摇晃晃地站起,再低头时,那双脚已经离开,她这才抬起头,瞥见他冷漠远去的背影。
她垂下眼,用手擦去滴落的血珠,伤口应该不深,她尽职地将竹筐送到厨房,才慌慌地回到房间,对着镜子,把早上阿清给她的药膏抹在伤口处。
阿清说这药膏可以治疗一切擦伤,她看着镜中自己惨兮兮的脸,悲极反笑,心想她也太废物了,才工作了两天,就落了一身伤,这要是一个月过去,不得变成弗兰肯斯坦?
她又慢慢褪下里裤,膝盖果然也伤亡惨重,她用指尖剜了点药膏,细细地涂在伤口处,对着呼呼吹了几口气,穿好衣裤,休歇了一会儿,才去厨房拿了晚饭回来吃。
熄灯时分,她忽然感觉双手火辣辣的痛,这份痛白天隐隐也感受过,只是因为有事忙碌,没太当回事,而夜晚宁静,放大了身上的一切感官,她便觉出手上的伤似乎不大对劲。
按理来说,敷了药会越来越好,可她此刻竟感觉双手像在被火灼烧,她慌了神,颤抖地揭开绷带,差点被双手的惨状吓得晕过去。
一些血泡仿佛溃烂了似的,一接触到空气,就痛得钻心,她的伤势不但比早上恶化了,而且还犹如遭遇了炮烙之刑般,惨不忍睹。
她这才意识到,用药要对症,阿清的药或许有奇效,可不对她的症。
她害怕地穿好衣服,推开房门,无助地四处张望。
外面明月高悬,夜色如泼墨,整座宅邸都在沉睡,她再一次悲伤地现,她没有人可以求救。
可这次她没办法耽搁了,她其实挺怂的,特别怕死,万一伤口处理不好感染了,在没有破伤风针的古代,她一定会死的吧——
她忽然想起阿清的话,惶急地向着长生的房间跑去。
他屋里一片漆黑,显然已经入睡。他旁边的六扇门大屋便是长公子的,楚萸心有惴惴,小心地在门板上叩了叩,生怕惊醒旁边屋内的人。
叩了半晌,屋内倏地亮起一团火,楚萸燃起一点希望,门刚刚打开,她就想往里挤。
“诶诶,你干嘛?”长生睡眼惺忪地将她搡出去,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矜持,一大晚上就往男人屋里钻,“有事快说,别耽搁我睡觉。”
楚萸皱着一张桃花样的小脸,哀求地问能不能给她点消毒止痛的药,她的手快烂掉了。
她始终不敢抬高音量,怕引来旁边房间的人,可她又实在焦急,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显得特别可怜。
长生一怔,低头去看她卸下绷带的手。
“这、这——”他也被吓住了,“你这是怎么搞的?全是血泡——”
楚萸抽搭地恳求:“求求你了,长生哥哥,我的手很疼,你能不能帮帮我——”
给点对症的药也好,送她去医馆也好,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两只手废掉。
长生犹豫了,他本就不是心硬之人,少女又那样柔弱地唤他为“长生哥哥”,没有男人会对此无动于衷,但问题是,这个时间,哪还有医馆开门啊,唯一能动用的,就只有住在三条长巷外的,长公子专属的侍医陈老先生。
可他哪敢为了一个丫鬟,还是一个得罪了长公子的丫鬟,去把他老人家请过来啊——
“你、你先再挺一个晚上,明儿一早我领你去医馆看。”他为难地建议道。
“等不了了,我的手特别疼,又疼又烫,求求你能不能想想别的办——”
楚萸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旁边的门,被徐徐推开,一袭藕色长袍、长披垂的长公子踏步而出,目光冷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楚萸缩回手,很想要落荒而逃,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企图,扶苏面色紧绷地往前逼近一步,一把抓过了她皓白的手腕。
惨不忍睹的手掌,被月光照入他昳丽狭长的眸子,楚萸无力地挣扎了一下,她并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惨状,可他的手一如清晨时分捏住她下巴时那样,铸铁般强硬,根本挣脱不开。
“洗衣服洗的?”他剑眉一挑,像是揶揄又像是讥谑般冷冷问道,“你还真是什么事都干不好啊,芈瑶?”
他的手指一寸寸收紧,手腕处痛得钻心,楚萸被疼出了眼泪,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想跪在地上求求他,做通房也好,卖给别人也好,她都认了,只求他能帮帮自己,不要让她的手烂掉……
而且她觉得,他似乎也是这样期待的。
第42章疗伤
◎她又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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