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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王妃叫余龄弱，其父是福州地境上的一个五品通判，当年他娶妻的时候，帝京中的官员都不大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加上许皇后也不怎么上心，最后就拟定了余家的女儿，余家本来也是帝京籍贯，祖上出过一个探花郎，算得上清贵，只是在余龄弱这一代，家中没有了男丁，像是做了孽一样，不论正室还是妾室，所出皆是女儿。

  余大人觉得，本来女儿就不精贵，而这多多少少这也算是一门和皇家攀上的亲事，宫里来人一提，他就爽快应了，替余龄弱打点行装，隔日就送上了不归路。

  余龄弱这个人并不糊涂，这么多年，晋王一点都担当不了，她却在青州政坛上游走得积极。从一开始，她看准了6佳的忠心与能力，于是放心胆大地把青州的军政全部放到了她的手中，只不过，她毕竟是个女人，朝廷的势力与6佳的势力一碰撞起来的时候，她就有些手足无措。

  然而，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令她更没有想到的是，6佳回乡丁忧之后，宋简一夜之间，掌控了整个青州政局，甚至把杨庆怀这样的朝廷命官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一下子，原本还勉强平衡的藩王与地方官吏之间的关系，猛地导向一边。

  这令她有些慌了，宋简毕竟不是6佳。他与晋王之间，没有所谓的师生情谊，而之后的紫荆关之战，更是证明了她的担忧。以晋王的名义，举青州之力，宋简这个男人，不过堵上晋王府的身家性命，来满足自己的权欲和野心。

  她见过宋子鸣的下场，又觉得，宋简和宋子鸣从某些放来说，真的是血脉传承。

  在这一点上，6以芳和余龄弱，有女人之间敏感的默契。

  所以，宋简在晋王勉强有多强势，6以芳在余龄弱面前就有多卑微。6以芳用一丝不错的宫廷礼仪，竭尽全力地侍奉晋王府，小心地维系着宋府对王府尊重的表面。这也是宋简对她有所感怀的地方。

  男人顾得上权势滔天，却顾不上尊卑之道。然而这很多时候，却是男人的死穴。

  对于宋简而言，6以芳很像是曾经放在父亲狱中，而后又放在他床头的那本《菜根谭》。他不见得会时时翻阅，也不见得能够完全参透其中道理，但她如一根芒刺，在他背上，偶尔刺痛皮肤，提醒他有时该弯腰，去避面前的风头。

  6以芳在这一方面，真的也算做到极致了。

  晋王府的车马一至宋府门前，6以芳亲自于阶下跪迎。陈锦莲端上一只檀香木雕的垫脚矮椅，伺候晋王与晋王妃下撵。

  晋王打了个哈欠，全然没有顾及府门前行礼的众人，大步流星地跨了进去。

  王府的人连忙也跟了进去。余龄弱走到6以芳身边，亲自将她从地上扶起来，&1dquo;王爷性子如此，望夫人不要介怀。”

  6以芳半弯着身子，&1dquo;奴婢岂敢，娘娘，里面请。”

  第31章云开

  6以芳时常在余龄弱面前自称奴婢，这倒不是刻意显示卑微，而是她自居为宫廷女官的隐傲。余龄弱习惯她在面前尽心，加上她年纪又长过自己很多岁，时时听她在旁提点大齐宫廷繁复而优雅的礼仪，到也像是补上了她当年不经尚仪局引教，就匆匆嫁给程纪的那一漏。

  &1dquo;说宋先生前几日受了雨寒，病得大不好。可把我们王给急坏了。那日杜和茹来说了之后，就要急着赶过来，偏生时气不好，王爷也有那么几声咳，这才定了今日。”

  6以芳亲手扶着她，跨过二门的院子。其余妾室们簇拥在后面，皆屏息无话。

  &1dquo;好了很多，娘娘不知道，他讳疾忌医，腿上又有那么个病，寒疼交加起来，有的时候，就算不是个什么大病，也能折磨得了他。”

  余龄弱点着头，&1dquo;这都得小心的养的。伺候的人也得精心才是。”

  说着，她看向走在前面的纪呈，&1dquo;为了王爷，我也是把心都操碎了，夫人的不易之处，我大都是明白的，偌大的府门，爷们儿又不把眼睛往这小地方看，千头万绪的，都得我们过手经心。”

  这一席话，二人算是心心相惜。

  余龄弱回头将跟在身后的妾室奴婢们扫了一眼，&1dquo;先生从青州衙门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呢？我之前以为，府上是要纳个姨娘的，连礼都备上了，怎么这么久了，也没见你们办。”

  6以芳随着她站住脚步，回头往人丛里看去。纪姜垂目默默地走在人丛最尾处，像是没有听见余龄弱在说什么。

  &1dquo;爷怎么想，我们哪好问，娘娘要见见她吗。”

  余龄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含笑摇了摇头，&1dquo;不了，你们都不给体面的，那就是个奴婢，我给她面子，岂不上让她在你面前轻狂。”

  一面说着，一面已经走到了西桐堂门外。

  6以芳走过去，亲手推开西桐堂的院门，而后退到一旁，余弱龄与晋王一道走进去，其余的人都在院外候着。

  早有人进来通传过了。

  宋简在院中跪迎。病中着常服，墨竹绣的软罗衫，外照一件褐色的祥云纹袍子。晋王见他如此，忙上前去扶他，&1dquo;老师身体有恙，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既是探病，也是彼此做戏，则样样都要做齐全。

  余龄弱教着晋王说了好些慰问的话，又命人将赏赐之物也一一地呈了上来，6以芳与宋简谢礼，这一来二去，就过了一个时辰，外面门房上的人来报，说杨庆怀与宋意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