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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那一刻，6严折路离开。

  沈嘉怎么都不会想到，她要见的人曾经距离她那样近，只要她出门转个弯就可以看见，但过了那个晚上，就再也见不到了。

  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在梦里胡乱呓语。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出了一身的汗，以为上学迟到了，却被外婆压到床上，说：“你烧了。”

  她这才想起，昨晚在院子里等太久，吹了凉风，心里一急，难免上火，又用凉水冲了好几次手脚，还是没有等到6严回来。半夜浑身烫，外婆给她擦了好几遍，吃了退烧药才降下来的。

  沈嘉躺回床上，道：“6严回来了吗？”

  外婆欲言又止。

  沈嘉皱眉，看见孟真端着水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说：“好不容易退烧了，先喝点水醒醒，其他的先放一放。”

  “你姐说得对。”外婆道。

  沈嘉倏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是不是琻琻出什么事了？”

  外婆和孟真对视一眼。

  沈嘉着急了：“怎么了吗？”

  她觉得气氛不太对，掀开被子就往出走，想去6奶奶那边问一问情况，还没走两步，鞋子趿拉着差点被绊倒，情急之下双手抵在客厅的茶几上，遥控器不慎碰倒到地，不知道按到了什么，电视开了。

  沈嘉没有在乎，起身就往外走。

  便听到身后，电视上正在播放一条闻，只因那是个清净的早晨，声音也格外清晰：“今天凌晨四点左右，江城园小区生了一起凶杀案件，目前嫌疑人已经被警方抓获……”

  沈嘉还在疑惑，转过头，看过去。

  电视上出现的那个嫌疑人的身影，穿着黑色的衬衫，戴着黑色的帽子，低着头，镜头被挡着。

  她忽然双腿僵硬，失去知觉。

  后来的那几天，事情跟酵一样的快。唯一的消息是警方的通报。6奶奶在一夜之间老了不少，根本就闭不上眼。外婆将老太太接了过来，和自己睡。

  夜深人静的时候，6奶奶就开始哭。

  也是再后来，沈嘉才知道原来当晚6严母亲被家暴，6严一时气急打了那个男人。不幸撞碎了玻璃，当时那人流血不止，幸亏抢救及时，却落下终身残疾。

  警方通知下来是在一个傍晚。

  6奶奶躺在外婆的床上，一下子老了好多岁，眼睛都干了，对她们说：“奶奶不认字，你们读给我听吧。”

  沈嘉和孟真对视一眼，低下头去。

  她无法平静。只要一想起以后再也见不到6严，想起他再也念不了书，要在监狱里服刑，还有他面对的那些可怕的事情，她就无法平静。

  那段话是孟真读的，读到一半，6奶奶已经僵硬了。

  孟真最后读：“按照法律规定，判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但事出有因，情有可原，特判处六年有期徒刑。”

  窗外风好大，鬼哭狼嚎一样。

  沈嘉眼睛干涩，好像喉咙有什么堵住一样。她想象不到那个深夜，他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样的画面。她只知道，这个少年本来美好的前途全毁了，他本来该有很好的人生。

  她只觉得孤立无援。

  这些时间6严补课有多用心她都清楚，曾经是那样不可一世的和她开玩笑说他想考江州大学，也是在一个个夜晚等她一起放学回家。他笑起来眼睛里有光，高大，帅气，阳光，时而又混蛋。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琻琻失踪了，6严又出了事，沈嘉觉得整个人像蔫了的气球，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她看向黑漆漆的窗外，手指在不住的颤抖。

  外婆还在一直安抚6奶奶，道：“现在不是有减刑吗，说不准两三年就出来了。”

  6奶奶没说话，眼睛空空的。

  那个夜晚有多难熬，像过了两千年一样漫长。直到第二天太阳出来，屋里的人，有躺在床上的，有沙上趴着的，也都醒了。

  6奶奶就这一个孙子，顿时没了依靠，外婆担心得很，不让独自居住。那几天，他们想去看守所看6严，6严一个都不见。只知道再过些天就会转去江州监狱。她想大哭一场，希望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生。6严还在门口等她，铁琻八卦的和她说话。

  她睡了很长的一觉，谁也不想说话。

  这种状态持续了三天，像是一种创伤后应激障碍。前几天跟随事情展看着还挺扛事，可事一过，就成这样了，变得自闭，受到的影响可谓巨大。外婆见状，看实在不行，把她爸妈从海军基地喊来了。他们没有再多犹豫，直接办了转学。

  沈嘉在江城生活了五年半。

  她在这度过了最好的中学年华，遇见了有的人，但一瞬之间，所有人都消失了，从前就像是一场幻觉，那些快乐和惊喜，都像是假象，留下的，只是一场空。所有事都中断了，像从来没有开始。

  当飞机从江城离开，沈嘉才觉得真要走了。

  她从玻璃窗看向外面，千米高的上空，只有白云，天边很蓝，蓝的像海。从上面看下去，江城渺小的像一张照片，照片里的街道，灯光，路人，一点点模糊不见，像个泡沫一样，嘭地一声，消散在云层里。

  恍惚之间，阳光从云层照相大地。

  沈嘉唯一能想起的，便是最后一次见面的的那天夜晚。6严站在家门口，他的脸逆着路灯昏暗的的光，对她安慰的笑了笑。不知不觉，眼眶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