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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半年前,張博梁才知道,葛根最後的那封家書,被當初陷害葛根的鄰居藏了起來。
那家的孩子看到葛根的家書,為了好玩帶回家中。本想故意讓葛帳房著急,誰知後來葛根的死訊傳來,那孩子便不敢將信拿出來。
直到張博梁有一次發現那孩子不對勁,老是偷窺葛帳房,問恐嚇之下,才得到信件。
那小孩不識字,信上的內容他不知曉。張博梁確認再三,才放過那孩子。張博梁得到信以後,再也懶得裝孝子,葛帳房的酒錢,也不肯再給。
葛帳房原本也不在意,他妻兒都死了,他對活著根本沒什麼期盼。
可忽然有一天,鄰居家的孫兒卻意外落水死了,那鄰居覺得這是自己家的報應,便將孩子藏信的事兒,告知葛帳房。
葛帳房旁敲側擊,算是意識到自己的孩子是怎麼死的。可那時候他已經病入膏肓,沒幾天好活了。
他找到白墨存,將自己知道的全部告知,並且告訴白墨存,他已經設了一個局,這個局便是糧食帳冊。
「他說,我無法為妻兒報仇雪恨,卻也不能痛快放過他們。我死之後,他們必然要來查帳冊的事,他們知道我見過你,就一定會查你。你若是願意,就幫老朽一把,讓所有人知道我兒子的委屈,若是不能......」
葛帳房笑笑,眼底是淒涼的絕望:「那也是我們窮人的命,只當我這局,鬧了一場笑話,給富貴人增添幾分笑料。」
第六十三章蜉蝣難撼樹,勸君降降火
柳依塵感慨萬千,心中為葛帳房一家鳴不平,也為白墨存感到心痛。
「你知道我來的目的,是不是很恨我?」
柳依塵靠在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聲,愧疚至極。
白墨存抱著她,聞著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氣,卻捏了捏她的臉頰。「不,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只有害怕。」
他不知她經歷了什麼,用這樣的身份到自己身邊。他從焦大夫嘴裡知道陳姑的事,只替她感到心疼。
那些人多歹毒,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把無辜的人拖下水。
「姑姑的事,也是你安排的麼?」
白墨存點頭承認,他意識到有貨郎的存在,便去調查陳姑的下落,發現陳姑被關在開封死牢,便設法讓她見了一面。
她很聰明,很快意識到周家不對勁,甚至反擊回去。只是誰也沒想到,會冒出章牙婆的事兒來。
章牙婆後來又被抓了,她勾結人販子拐賣婦人,註定要遭受極刑。
「我去找了宋寺卿,七娘說他或許能幫我把人救出來,可過去幾天了,一點動靜沒有,我心裡不安。」
白墨存安慰她:「陳姑的事,我會幫你的,依塵,別怕,你不是一個人。」
柳依塵還活著這件事,自然要藏著,她藏在暗處,能做很多事,也能避免很多危險。白墨存讓她耐心等幾天,陳姑的事不會僵持太久。
結果她沒等來陳姑的消息,卻聽說朱長安被放出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楚娘氣笑了。「看看,我說什麼來著,當官到朱家那個地步,要遮掩這樣的案子,簡直易如反掌。」
「不是說證據確鑿麼?」柳依塵不理解,證據明確的前提下,人怎麼還能輕易被放出來。
想不通這個的,還有焦大夫,他聽見這個消息,幾乎傻眼。到底哪裡出了錯,人就這樣輕鬆被放出來,那寇推官做的那些事兒,他們辛苦一陣忙活,都是無用功?
胡軍巡苦笑,「朱長歲出手了,他厲害啊,抓住寇推官的漏洞,仗著知情者之一的張博梁死了,死無對證,硬是指責寇推官栽贓誣陷。」
焦大夫不理解,漏洞在哪裡?
「漏洞在那告狀的丫鬟身上。」胡軍巡也是沒想到,對方的手段這麼硬核。
第一步,他們找來一個大夫,證明了丫鬟得了癔症,她的話,根本不能作為證詞。
那丫鬟幾經折磨,的確有些不對勁,寇推官怎麼也沒想到,朱長歲會從這一步入手。
那個看病的大夫,還不是寇推官給丫鬟找的大夫,而是當年丫鬟被賣到青樓,窯子裡的媽媽給找的。
證人的證詞也很可惡,看似什麼都沒說,卻在大堂上刻意提起丫鬟曾經的遭遇。那丫鬟受不了刺激,當場發瘋,這一下,原告算是廢了。
「如果你以為,朱長歲只用這一招,那就錯了。」胡軍巡驚嘆朱家人的狠辣,「他直接弄了個替罪羊出來,有人承擔了命案,這官司還如何打下去?」
焦大夫難以置信:「他們如何做到的,什麼人會去認這樣的罪?」
或者說,犯罪的細節,就那樣被認定了麼?寇推官不該這麼輕易放手才是,他那麼疼愛他侄女,千辛萬苦查到兇手,如何能就這樣算了?
胡軍巡笑他,「你低估了權力的可怕。」
在普通人看來,那些千難萬難的事兒,或許只是人家輕鬆的一句話。
趙有德輕鬆一句話,便逼得何東在外面累成狗,成天心驚膽戰揣摩上意。
朱家要保自己的兒子,背後的人要保朱家,那麼動用一點權力,又有多難?
寇推官自然不甘心,可是又能如何?
先是原告瘋癲,證詞不可信。再是真兇自己來認罪,承認謀害寇小娘子。他甚至能準確說出當晚,那小娘子穿的什麼,在哪裡與她見面,又是如何見色起意殺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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