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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没有的事。

  晓维觉得自己此刻的心qíng很解脱，解脱到无所适从，因为她终于把周然像一颗肿瘤一样从她的心底挖走，横竖就不要他了，不管他是良xing或是恶xing，不再时时担心会恶化或者会复，忧心忡忡，寝食难安，更不必反反复复地医治疗伤，伤筋动骨。也许这样有些不讲理，但这样很对得起自己。晓维又打开一罐啤酒，仰头喝下几大口，险些呛了自己。

  她打开日志页，一字字地敲：&1dquo;当年有位女同学，暗恋一个男同学数年，终于等到那男同学的告白，她却吓跑了。以前不能理解，已经成了生活一部分的qíng感怎能说弃就弃，现在似乎明白了，可能有这样一种qíng感，只是在等待一个契机或者是一种仪式。如果那个时机来到，改变只要一秒钟。”写完这段话，她又在文字上配了一堆青net校园风格的照片，点击&1dquo;布”。

  几分钟后，晓维再打开页面，删掉自己那段话，只保留了图片。即使只是一个网络Id，她也不愿被人窥探到内心。

  周然到底收到了晓维的起诉书。他说服了律师朋友周安巧作他的代理人：&1dquo;你知道我很讨厌讲故事，尤其讨厌对不熟的人讲自己的私事。而你对我和晓维都熟悉，并且了解我俩的过往。”

  &1dquo;你这不是qiang人所难么？我最讨厌帮人解除婚姻这种破事了。上回那对离了又合的，哼。”

  &1dquo;我和他们不同，我不是让你帮我解除婚姻，而是请你帮我保住婚姻。”

  &1dquo;总之，你们这些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闹到离婚的，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等待离婚审判的过程比林晓维想像中的磨人。

  崔律师：&1dquo;林女士，你得告诉我促使你决意离婚的真正原因。家庭bao力？第三者？xing生活不和谐？其他让你觉得难以启齿的事qíng？&he11ip;&he11ip;我只是凭着职业直觉认为，像你这样传统温柔型的女子，不会仅仅为了&1squo;感qíng不合’这样简单的原因就走上起诉离婚这条路&he11ip;&he11ip;不要对我有所隐瞒，现在和将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你争取更多的利益。”

  调解法官：&1dquo;百年修得夫妻一场，何况你俩看起来这么相配。离婚要慎重，不能意气用气。站在女人的角度我得说，虽然这个社会号称男女平等，但离异男人们大多过得比离异女人好&he11ip;&he11ip;你是聪明人，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她当初迸出的那些勇气，在漫长的等待中一点点地消耗磨损。

  晓维换了一位心理咨询师。并非她认为童医师不称职，而恰恰因为最近两次jiao谈中，那位医师正努力挖掘她的心结，总是触到她不愿提及的话题。她本来去那里只为了倾诉她愿意说的，而非让外人来窥探她的内心。既然如此，她不愿再去。

  医生姓胡，据说擅长催眠治疗。

  &1dquo;放松身体，放慢呼吸。想像一下：天空湛蓝，海水碧绿，你正躺在一艘船的甲板上，暖暖的阳光洒在你身上&he11ip;&he11ip;”

  &1dquo;我晕船，船晃得我想吐。”

  &1dquo;你走下船。你现在躺在白色沙滩上，你的头顶上飘过几朵洁白的云&he11ip;&he11ip;”

  &1dquo;不是白云，是乌云。”

  &1dquo;你的面前出现了一座城堡，就像你在童话故事中看到的那样&he11ip;&he11ip;”

  &1dquo;不是城堡，是宫殿。”

  &1dquo;好吧，是宫殿。你站了起来，一步步走上前，打开门&he11ip;&he11ip;”

  &1dquo;不需要敲门吗？”

  &1dquo;门是自动打开的，有一个很美丽的声音告诉你，只要你走进去，你就可以满足任何一个愿望。你走了进去&he11ip;&he11ip;现在，你看到了什么？”

  &1dquo;什么都没有。”

  &1dquo;看得再仔细一点。&he11ip;&he11ip;这一次你看到什么了？”

  &1dquo;还是什么都没有。连宫殿的墙都没了，我又回到了沙滩上。”

  &1dquo;你又重躺在沙滩上&he11ip;&he11ip;”胡医生用诱哄小孩子入眠的口气说。

  晓维从躺椅上爬起来：&1dquo;我们停止吧。”

  &1dquo;你的反应能说明很多问题，天上的乌云，虚无的宫殿，还有你又回到原点&he11ip;&he11ip;”

  &1dquo;其实那些不是真的反应，而是我刻意瞎编的。”

  胡医生：&1dquo;&he11ip;&he11ip;”

  她的心理治疗就这样渐渐地被她自己排斥进而不了了之。

  晓维看着自己那枚孤零零的耳环。她最近记xing不好，有时手里拿着药瓶搞不清究竟是正打算吃药，还是已经吃过了，又有时手里捏着电话听筒竟忘记为了什么事要打给谁，所以耳环莫名其妙少了一只却没有立即觉，然后再也找不见，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那副珍珠耳环不算贵，以前是一串手链，后来链断珠散，只剩下两颗，便改作耳环。如今这些珠子从初的满满一串只剩下一粒，就好像她的生活，起初愿望多多，渐渐地渴求越来越少，那些她曾经珍惜过的东西，总在不小心或者不经意间就失去，待到察觉为时已晚，最后，终于还是要独自一人了。这征兆来得太及时。

  晓维在恍恍惚惚中入梦，梦见bao风将她刮到原野，梦见洪水将她冲到荒岛，梦见火车将她载向不知名的远方，梦见浑沌中有人向她伸出手，离她那么近，可她总抓不住。

  晓维加倍地投入工作。她的事qíng本来就很多很杂又常有临时xing的任务，但她总是连夜加班把任务早早上jiao，又常常做一些计划之外的创。这种qiang迫症式的工作带来的好处就是，她忙忙碌碌得没有时间去纠结思考，甚至顾不上失眠了。

  李鹤说：&1dquo;看你比我这当老板的都努力，真让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李鹤平时应酬不少。他体谅晓维安静恬淡的xing子，很少找她陪他去应付那些客户。最近晓维却会主动问：&1dquo;需要我去吗？”李鹤乐得接受。

  在应酬场合上李鹤其实很照顾晓维，但先他自己酒量就不大，往往自己先醉倒，很难顾得上晓维。

  晓维知道公司扩展业务的辛苦与重要，通常也咬牙多喝上两杯。她自己分寸把握得还好，在人前总能保住形象气度，回家后就不免有些受罪。

  到了这时候，她竟又开始体谅周然。过去那些年，他多半的时间都是这样带着醉意回家。最初她还会一直等候，替他端水擦脸，当他们关系冷却之后，每当他回家后她只作没听见，由他自己去折腾。现在她知道，这种醉酒的滋味难受又无奈。

  而且世界也实在太小，这种场合里晓维也偶尔会遇上周然。那晚席上几名男士修养欠佳，当着晓维的面连连讲荤段子，言语时时轻佻，还勉qiang她多喝了不少酒。晓维心里厌恶，借着接电话的机会去露台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