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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光年

  慕夏作了一个混乱的梦。

  自小到大所有孩子们的终身阴影紧张时刻反复回放，譬如上学迟到、没带作业、在家偷看电视，让他不得安宁地辗转。一边潜意识告诉自己，&1dquo;这不是我的生活”，一边却又不自禁地为之浑身冷汗，仿佛正在亲历。

  梦里老慕摸了把电视机后壳，一脸阴沉地转过头看向他时，慕夏喃喃着&1dquo;没有”，猛地睁开了眼——光斑透过帐篷顶一小块没遮光的地方，正落在他的眼睫上。

  额角还在冒虚汗，慕夏反复回忆着这个梦。不同于之前，所有的内容他都记得十分清晰，连梦里夏天的燥热，跑过操场时路边的小叶榕都历历在目。

  慕夏静静地放空了一会儿，忽地现了不对劲。

  他一只手臂麻得很，扭头一看，旁边躺着的少年双目紧闭，显然也在做不好的梦似的，把他一条胳膊牢牢地抱在怀里，整个身体都压了上去。

  一见他有点白的脸色，慕夏便触电般地回忆起了前一夜的情景。

  帐篷里很黑，只有外间隐隐约约透进来一点光，他却能看清游弋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半侧过来看他时脸上有泪痕。

  游弋说了句什么，慕夏脑子一片空白，没听清。被压着的少年眨了眨眼，牵过他撑在地铺上的手，吻他的指尖，不解气地咬了口，没什么力度，那条细长的泪痕被朦胧的光一照，攫取了慕夏全部的注意力。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替游弋擦一擦，他却又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比起那惊鸿一闪似的眼泪，其余惊人的热度，被包裹的快感，和占据他身心时结合的满足，仿佛都突然不值一提了。

  &1dquo;这是我的。”他想。

  清晨，他们未扣紧拉链的帐篷帘被风一吹出呼啦啦的轻响。

  慕夏仰面躺着，莫名其妙地红了脸。

  他收拾妥当钻出帐篷时游弋还在睡觉，被慕夏拿毯子裹紧了都没反应。露营地都没什么动静，远处公园里，已经传来老年人打太极的声音了。

  慕夏随便洗了把脸，脖子上搭着毛巾在江边草地上坐好，抱着自己膝盖，下巴也抵上去，随后开始呆。好像迟到的贤者时间还没来得及细细体味，他迎着江风，想了很多，最终又归结于一片荒芜。

  &1dquo;我这就&he11ip;&he11ip;不算个小孩儿了?”慕夏想，说不上来是欣喜还是遗憾，&1dquo;那游弋呢?我应该对他负责的，他怎么能这么相信我&he11ip;&he11ip;当时在一起，他就想到现在了吗?”

  上次生日未竟的亲热一旦煮成熟饭，心态立刻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慕夏听着江水潺潺，思索得过分出神，连身后靠近的脚步声都没察觉。

  &1dquo;嗨!”熟悉的声音响起，慕夏吓了一跳，差点没坐稳，一只手撑在了身后。

  他回头一看，却是李抒，换了一件白色T恤，茶色的头没扎，柔软地披在肩上，于是点点头算作回应，表情还有点惊魂未定的茫然。

  李抒在他身边坐下，笑着说：&1dquo;你也起这么早?”

  慕夏：&1dquo;睡醒了就起来了。”

  &1dquo;你还睡得着，我昨晚特别不习惯。”李抒绕着一缕头，埋下头，半晌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1dquo;其实昨天一直在看你。”

  慕夏愣了下，觉得她说的应当是写生那会儿，至于后面他和游弋挨在一起，不管是牵手还是接吻，都已经天色暗了，他们也看不见。

  但他毕竟昨晚——脑海里光是&1dquo;野外”&1dquo;帐篷”这两个字挨在一起，慕夏都要羞愤欲死了。

  &1dquo;唔，是吗。”他简单地说，含糊其辞，妄图蒙混过关。

  李抒没看他，目光落在江面随波逐流：&1dquo;其实我之前还在想&he11ip;&he11ip;你说有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却没提更多&he11ip;&he11ip;我以为是外国语那个林檎呢，她人缘好，又很可爱。”

  慕夏&1dquo;啊”了声，解释道：&1dquo;林檎有男朋友，不是我。”

  &1dquo;我知道。”李抒扭过头朝他笑了笑，脸侧有个小酒窝，&1dquo;帐篷里那个才是吧?”

  她问话的语调温温和和的，并无太多波澜起伏，听得再分明些才好察觉其中三分无奈七分懊恼。慕夏却来不及细听了，他脑海中&1dquo;咯噔”一声，接着浑身都戒备起来，还没意识到，已经坐得离李抒好几米远。

  &1dquo;我&he11ip;&he11ip;”慕夏反应过来，平时调戏游弋、嘲讽林战时能生莲华的口齿这会儿跟结巴似的，半晌吐不出一句话。

  李抒默默地挪了位置，双手揪着身边的草：&1dquo;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昨天看到你跟他&he11ip;&he11ip;其实后面几天，他来画室的时候，我都有感觉到的。别把人当傻子啊，慕夏。”

  他一时语塞，只好垂头沉默了。

  李抒见他不答，眉梢一扬，忽然说：&1dquo;那这样也不亏了，当不成&he11ip;&he11ip;那什么，就可以安安心心和你做朋友，总可以吧?”

  这下是真找不出拒绝理由，慕夏哑然失笑：&1dquo;这可是你死缠烂打。”

  &1dquo;哪有，我感觉你男朋友还比较帅呢。”李抒揶揄他。

  他像卸下了浑身的戒备，但慕夏生性谨慎，没做到有问必答。和李抒聊了一会儿天，其他画室同学也6续起床，慕夏站起身钻回帐篷，差点被眼前的画面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