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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石却笑而摆手：&1dquo;不可说矣。”

  饮茶聊过些闲话之后，云石问魏郯愿不愿与他对弈一局。魏郯欣然应下，二人坐到棋台边上，开局博弈。

  我并不是一个修养到家的旁观者。从前父兄们要做什么对弈之类的雅事，从来不会找我坐在旁边点缀，因为我坐不到一刻就会开始捣乱。当然，裴潜例外，他下棋，我能稳坐两刻。

  如今，当我的夫君在这出尘之地与闲人对弈，我能做到像神仙画里的侍女，姿态优雅地坐上小半日。这不是没有我强自耐着性子的原因，不过苦中作乐也是乐，我现看这两人厮杀也当真有。

  魏郯棋风犀利，明打暗抄，常常出其不意，尽显流氓本色；而云石则棋路缜密，防漏补缺，处处使绊，不掩老jian巨猾。我一边看一边琢磨着他们的棋路，有时能看懂，有时看不懂，再过几招，忽而又了然。一局下来，云石险胜。二人执子相视，忽而各自笑了起来。

  &1dquo;先生棋艺奇绝，果名不虚传。”魏郯恭维道。

  云石客气道：&1dquo;将军谋断纵横，方寸亦见杀伐之姿。”

  二人虽谦让，脸上神色却各是跃跃欲试，于是，清盘再来。

  往来之间，天上渐渐有了暮色。外面的随侍来问，说天色不早，是否回去。

  云石笑道：&1dquo;将军若不限老叟舍下鄙陋，南面有糙房两间，何不留宿一夜，叟有几本棋谱，正欲与将军切磋。”

  魏郯闻言，面露微笑，向云石一揖：&1dquo;如此，却之不恭。”

  军士征战惯了，出门在外常备露宿之物。夜晚，从人在竹林里扎营，我和魏安则跟随魏郯留在了云石的糙堂里。

  崔珽在晚膳之后就回到了此处。从云石和魏郯的话语中我得知，他游学在外，上月来到商南寻访云石，这些日子一直住在这里。

  我觉得有些好笑。这世上，我见过在家吃不饱饭的，见过出门被人打劫的，还见过天天为睡在何处愁的。但崔珽这样身有残缺衣冠整洁乘车观花访友游学的闲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我对他那推车的兴更大。在庭院里，我问魏安，那推车是何来路。

  &1dquo;不是我做的。”魏安坦白地答道，&1dquo;崔公子的车轮比我做的轻便，造式也不一样。”

  我不禁惊讶。这世上，还有能跟魏安比聪明的人，而且还造出了同一样物事。

  酒逢知己，路遇知音，都是仍让人兴奋不自禁的事。在崔珽回来之后，魏安一改事不关己的冷漠姿态，竟上前跟他说话。

  我看到魏安颇有教养地行礼，然后，二人说起话来。许是说起那推车，崔珽露出些讶异的颜色，一瞬间，似乎有光芒从那双目中亮起。

  夜色渐浓，仆人掌灯。

  糙堂上，突然变成两拨人。一拨是魏郯和云石，俱是一言不，盯着棋盘杀得眼红。一拨是崔珽与魏安，一个高谈阔论一个唧唧呱呱，说着我听不懂的什么车辖什么铜毂。把他们分作泾渭的，就是我。

  许是察觉到我有昏昏欲睡的架势，魏郯说我若觉疲惫，可去歇息。

  我此时也不想充什么贤惠，顺从地微笑行礼，款款而去。

  &1dquo;&he11ip;&he11ip;某行走不便，此车虽自行设想，却是无奈之举。公子所言一二，某日夜触及，竟不曾思考，闻得公子提点方才了悟&he11ip;&he11ip;”走出堂上之时，我听到崔珽声音含笑，琅琅悦耳。

  魏安似乎也有了志同道合之人呢。我心道。

  我收拾一番之后，躺在榻上，很快便入睡了。一夜睡得很沉，我不知道魏郯何时回来的，只记得迷糊中，有人搂了我一下，然后把手臂压在身上，沉沉的。我不满地嘟哝了一声，又睡死过去。

  第二天早晨起来，魏郯已经不在身旁。

  我起身出去，却见堂上，魏郯正与云石烹茶谈天。而院子里，魏安拿着锤子，叮叮当当地敲打着崔珽的推车；崔珽坐在一块大石上，仔细地看着他做活，是不是指点着某处与他讨论一番。

  我又无事可做，只得随着童子去用早膳。

  天气不错，不但没有下雨，还出了一点太阳。我想起歇宿的那屋子里摆有书架，便回去挑了两本，走到院子一角的紫藤架下慢慢翻看。

  我早知道云石博学，不曾想他的藏书亦是五花八门。比如手上的这本列传，里面讲的是各种各样的人物轶事，甚是有。我看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已经翻了大半本。

  &1dquo;夫人亦喜爱看些俗闻杂事么？”一个声音缓缓传来。

  我抬头，却见云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面前，拄着杖，面带微笑。

  我忙起身一礼：&1dquo;妾见得先生藏书，兴起而阅，不曾问过先生。”

  云石笑而摇头：&1dquo;夫人但阅无妨。”说着，他在对面一块青石上坐下，双手撑着木杖。

  &1dquo;先生与夫君谈毕了么？”我莞尔道。

  云石抚须，神色和善：&1dquo;将军高才，若得夜以继日，叟不辞也。”

  我微笑，透过花叶的间隙望去，只见魏郯正立在柴门前，正与从人说着什么。

  &1dquo;叟记得上回见夫人至今，已有十四年。”云石忽然道。

  我颔：&1dquo;确是。”

  &1dquo;彼时，司徒与叟品茶，夫人忽而走出来。司徒指夫人问叟，若论面相，夫人如何。”他似追忆，看着我，&1dquo;叟曾言，夫人福厚，贵不可言。”

  我一怔。想起李尚曾说过类似的话，笑笑：&1dquo;先生亦通相术？”

  云石微笑：&1dquo;不过皮毛。”

  我觉得他话里有话，望着他：&1dquo;如此，以先生之见，妾如今可仍当得起先生从前之言？”

  云石抚须，不答却道：&1dquo;若论面相，叟曾见过一个绝佳之人，紫气聚顶，可堪九五，夫人可知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