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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是裴迩送赵声声回来的,怕被宋文兰看见,赵声声还特意叫裴迩在离小区远一点的位置把车停下。
她手里还拎着一堆菜,上楼时遇到了邻居李阿姨,她十分好心情地跟打招呼:“李阿姨,是要下楼丢垃圾吗?”
“呃…嗯,对。”李玉琴看着赵声声想提醒她一下今天早上在楼下生的事,但刚张嘴赵声声就已经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了。
她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赵声声没有注意到李玉琴的不对劲。
她打开门换好鞋子把菜拎进来,对坐在沙上的宋文兰说:“妈,我回来了。”
“回来了?”宋文兰抬头看向她。
赵声声听到她语气有些奇怪,抬眼就对上宋文兰冰冷、憎恶又愤怒的目光,她心脏重重一跳。
怎、怎么了?
她走进就看见茶几上堆着自己原本放在房间的笔记本和相框,再扭头看着房门打开的房间,她睫毛微颤:“你……进我房间了?”
“我进了又怎么样?怪不得要锁门呢?”宋文兰拿起茶几上的笔记本重重一拍,出巨大的声响,怒问她,“我问你,这些是什么?!”
赵声声拎着一堆菜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也不能动:“还、还能是什么,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啊……”
宋文兰“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赵声声的手指都因为愤怒而有些抖:“你真是不学好啊!小小年纪就早恋,我问你,他是谁?你是不是为了他才一门心思要来c市?!”
她拿着相框,指着问赵声声。
赵声声红着眼眶看着她:“我没有早恋!也不是,为了他才要来c市!”
宋文兰胸口不断起伏着,她把相框往茶几上一甩,因为力度太大,相框直接从茶几上弹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赵声声攥紧了手。
“好,你没有早恋。那你的工作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自己在大厂当编辑吗?不是工作忙吗?连年都不回来过,你说的工作就是这个吗?”宋文兰拿起笔记本在赵声声面前晃了晃,冷笑一声,“整天写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你丢脸不脸?!”
“我……写小说怎么了?我一没犯法,二不偷不抢,都是凭本事赚钱,怎么、怎么就丢脸了?”满腔的委屈压抑着,赵声声原本已经好了很多的口吃现在又有复的迹象了。
“你还敢顶嘴,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宋文兰指着她鼻子骂道,“你知道今天早上那些人是怎么说你的吗?说你傍大款,说你是个被人摸过的破鞋!赵家的脸都有被你丢光了!你怎么还好意思呆在这儿啊?”
在被她误会自己早恋时赵声声没有哭,在看到她把相框砸了时她没有哭,在被她骂自己热爱的事业丢脸时她没有哭。
可是,当被宋文兰说她因为被一个变态给摸了而丢赵家的脸时她哭了。
眼泪猝不及防掉下,砸在大理石地板上溅起一朵泪花。
“这是我的错吗?我愿意被他摸吗?我当时被他捂着嘴巴连救命都喊不出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为、为什么连你也认为…这是我的错?”眼泪一颗一颗滚落,她顾不上擦,哽咽着质问宋文兰。
宋文兰恍惚了一下,她有那么一瞬间愧疚涌上心头,可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激烈的生气。
她怎么会有错呢?她都是为了她好,她怎么可以怪她?
“那他怎么不摸别人就摸你?!你难道不知道大晚上出门很不安全吗?赵声声你还有理跟我犟嘴?!”
赵声声突然间就爆了,把手里的菜通通丢在地上:“是!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不好!我赵声声就该烂在泥巴里!最好是死了才好!我被摸是活该!上学被人欺负也是活该!我被你指着骂也是活该!”
宋文兰没想到赵声声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她指着赵声声气得半晌说不出话:“你、你、你……我让你写!你写啊!我看你怎么写!”
她抓起笔记本“撕拉”一下撕下一大片,米黄色的纸张在她指尖变成碎片。
赵声声瞪大眼睛:“不要撕!”
她伸长手想要把笔记本抢回来。
“你还敢抢!”宋文兰被气昏了头,母女两争抢间她抬起手“啪”的往赵声声脸上甩了一巴掌。
赵声声僵住了,宋文兰也僵住了。
赵声声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宋文兰,宋文兰的手在抖,她眼中完全是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对赵声声动手了。
赵声声捂着被打的脸颊,突然笑了起来,她满目通红,笑得绝望又悲戚:“妈妈,你真的觉得是我丢脸吗?”
“不,不是,你怕的是别人在知道你有这么一个不堪的女儿时,看你异样且鄙夷的眼神。你怕的是自己没有一个能够让你在亲朋好友面前炫耀的女儿,你怕是,自己丢脸。
因为你有一个这样的女儿啊,从小不会说话,勉强能说话了结果还是个口吃,她懦弱敏感,让你在周围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为什么呢?你明明是一个在大家口中精明能干的女人,怎么就生出了一个这样差劲的女儿呢?”
宋文兰面对赵声声字字珠玑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
这么多年来隐藏的心思就这样被赵声声毫不留情的戳破,震惊、慌乱以及难堪占据了她所有思维,大脑一片空白。
赵声声用力擦掉眼泪,不再理会宋文兰,转身回房。
房门被重重关上,宋文兰才如梦惊醒一般,她机械的抬头看着赵声声紧闭的房门,浑身力气像被人抽走一般,无力地退后几步跌坐在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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