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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进之却道，&1dquo;太子没什么吩咐。”默了默，他又道，&1dquo;难道除了太子，咱们之间就没有话可说了。”竟是显出一分委屈来。

  李述皱了皱眉，不知道崔进之今夜出了什么毛病。今夜刚见过沈孝，什么劳什子&1dquo;关中百姓”把她弄得有些懵，这会儿实在懒得同崔进之绕弯弯。

  李述干脆利落地嘲讽道，&1dquo;咱们俩之间除了太子，那就是青萝了。那个贱婢又有什么事?”

  崔进之方才还含笑的脸便冷了下来。

  李述见状，勾了个讽笑，&1dquo;怀孕了?产子了?还是说重病了?入殓了?”什么话难听，她便捡什么话说，根本不想给崔进之留面子。

  面子?他们之间连里子都烂透了。

  崔进之的面色越来越冷。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他想好好同李述说些话的时候，李述就像一只刺猬一样，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稍微接近都要被刺得头破血流。

  崔进之默了半响，终于消化了李述的讥讽，开口道，&1dquo;跟太子没关系，也跟&he11ip;&he11ip;青萝没关系。我听说你今日被人弹劾了，所以来问问。”

  默了默，他道，&1dquo;是科状元沈孝弹劾的。”

  李述无所谓地&1dquo;哦”了一声，&1dquo;是他。”

  崔进之盯着李述的脸，仿佛要看出她每一分每一毫的情绪，他紧接着问道，&1dquo;你今夜便是去见他?”

  李述又无所谓地点了点头，&1dquo;是。”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方才的情景来：遍地鎏金的仙客来，深青官袍的沈孝，贫寒又孤直，脊背直地仿佛一根凛凛的竹。

  倒是赏心悦目。李述想。

  崔进之看出李述的心不在焉，又追问道，&1dquo;结果呢?”

  李述不解，&1dquo;什么结果?”

  &1dquo;区区八品小官，上任第一天就敢弹劾你，若是不教训教训他，以后岂不是谁都认为你好欺负了?”

  李述嗤笑了一声，&1dquo;教训?你自从进了兵部，说话越来越匪气了。怎么教训，打一顿?”她摆了摆手，&1dquo;不必了，不过一个狷介迂腐之人，掀不起什么风浪。弹劾就弹劾罢，我若是被一个八品小官弹破了皮，这朝廷我也别待下去了。”

  她又揉了揉太阳穴，&1dquo;若是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李述从椅上站起来，向外走去。裙摆拖在地上，仿佛盛开一地的牡丹，金线在烛火的照耀下格外闪烁。

  李述其实不喜欢穿太浮华的衣裳，层层刺绣叠在衣服上，衣裳都要重上几分，穿着怪累人。她家常总喜欢穿松江府出产的番布，最是细腻舒帖。

  可今夜她去见沈孝，不过一个八品小官，何必穿得如此华丽端庄?

  裙摆上的金线晃了晃崔进之的眼，他站起来，语气冷了一分，&1dquo;我记得你对政敌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顿了顿，他刻意补了一句，&1dquo;无论官职是大是小。”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

  李述停下脚步，站在花厅门口回转身去，灼灼灯火下站着她十年相识、五年婚姻的夫君。

  无边的夜色隔在他们之间，像是一道永远都越不过去的天堑。

  李述勾起笑，&1dquo;可我对情郎&he11ip;&he11ip;从来都是温柔相待的。”

  第9章

  别了崔进之，李述回了房间，第一件事便是伸开双臂，侍女忙将她外衣解开，那件织金牡丹的华服被轻手轻脚地挂在衣架上，煌煌灯火下灼灼生辉。

  李述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脱了那件遍地织金的外袍，感觉自己浑身都轻松许多。

  这件衣裳说起来来头可不小，是江南道进贡的最上等的缭绫，去岁进贡的，后宫只得了一匹，皇后当即便赏了安乐公主。安乐公主好穿奢华，于是宫中绣娘不分昼夜，绣以独窠团花对孔雀纹样，安乐公主爱得什么似的，每逢重大宫宴必要穿着。

  安乐跟李述一向不对付，于是便总是穿着那件独窠团花对孔雀的华服在李述面前晃悠，晃得李述眼前都是花。怪烦的。

  皇帝大约也觉得安乐此举太招摇了，又心疼李述不是嫡女，便特特从自己的内库里赏了匹一模一样的缭绫。于是李述便有了这件遍地织金牡丹华服。

  其实李述心底当真没什么羡慕嫉妒，只觉得安乐幼稚。她争的从来不是衣裳饰，而是这朝廷中的权力地位。

  这件衣裳贵重，穿起来又麻烦，李述轻易不怎么穿。红螺小心翼翼地将衣裳理顺，带了几分不解，&1dquo;公主，不就是一个八品小官么，哪儿值当您穿这件衣裳。”

  红螺只觉得沈孝配不上瞧这件衣裳。

  李述坐在妆台前，自有侍女上来替她擦脸卸妆，她懒洋洋道，&1dquo;不过是想给个下马威罢了。”这件衣裳华丽贵重，能唬住人。不然总不能让她穿一件家常松江棉布衣去见沈孝吧。

  不过她这个下马威算是白给了，问了半天，结果沈孝背后根本没什么指使的人，他不过就是一个一腔热血、替天下鸣不平的迂腐书生罢了。

  红螺将那件遍地织金的牡丹华服小心翼翼地收好，走到妆台前接过其他侍女，开始替李述解。李述大约是有些困了，此时半阖着眼。没了那双通透尖锐的眼，这张脸看起来倒是清秀柔和许多。那双眼太尖锐了，总仿佛能看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