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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垂下眼帘,盯着面前快要放凉的粥,听不出情绪道:“说到底,他只在乎自己的事业。”
虞杞川笑了笑,手伸过去攥住他的腕骨捏了捏,“每个人的活法不同,好与坏都得由后来人评判,况且,你父亲已经开始在为他曾经犯下的过错付出代价了,不是吗?”
李如眸光微烁,他知道虞杞川说的是什么意思,自己并没有完全原谅父亲,哪怕李满国已经将手上的股权尽数转让给自己,但曾经这个人对谢雯茜,甚至对亲生儿子做出的那些事,不是这样就能抵消的,虞杞川没有劝他放下过往恩怨与父亲和解,也没必要和解,好的坏的,该是谁兜着,就让谁兜着。
李如终于笑了,眨了下眼睛道:“你好像真的很适合当老师,怪不得李也喜欢找你聊天,又为什么要辞职呢?”
话题丝滑地转到自己身上,虞杞川边剥虾边泰然自若道:“其实我之前就有过辞职的念头,这次的事不过推波助澜了一把。”
“那你想好以后的打算了?”
“长久的打算没有,暂时的有一个,上午在老师家跟他聊了聊。”
“你想回去继续读书?”李如自然而然想到了这个可能,虞杞川是正儿八经的985本硕毕业,在他眼里已经是所能触及到的学历天花板,另一块天花板在季冰那儿,然而在现今越来越内卷的就业形势下,这样的学历已经比不上早些年含金量高,他自己不过是生来好命,有父辈打下的基业做保障,虞杞川就没那么幸运。
况且,虞杞川骨子里其实也是心高气傲的,虽然不知道当初他因何放弃直博的机会,如今再继续重读,又有导师的推荐信,也未尝不可。只是选择回去读博的话,大概率意味着以后还要出国交换,李如思维飘得快,这么一会儿时间,已经开始盘算两人异地恋的事了。
他脑内得天马行空,好像已经把虞杞川未来几年都铺垫好了,当事人却笑着伸手揉了揉他顶,温声道:“不了,对于我来说,书读到这种程度已经够用了,你刚刚讲我很适合当老师,我也确实这么认为。我从一中离职,因为它是s城最好的学校之一,经济展水平造成教育资源的倾斜,这里师资力量雄厚,少我这样一个老师,根本无关紧要。”
李如听懂了好像又没听懂,“那你想干吗?”
“我有个师兄是偏远山区考出来的,毕业后回老家支援山村建设,那里的教育资源相对匮乏,他说他小时候,别说村里,连镇上都是没有小学的,想上学只能去县里,每周往返,住学校宿舍,但条件也很恶劣,老师们大部分都是方言教学,所以他一直到研究生毕业,普通话还是有口音,以前在电视新闻上看到那些报道,总觉得离自己很远,后来知道了师兄的事,才现其实跟远近无关。我想,我是可以帮到他们的。”
李如张了张嘴,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选择太突然且意外,但又太像虞杞川会做出来的决定了。
半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去多久?”
虞杞川用虎口托起他的下巴,指腹摩挲着脸颊,瞳眸里印着李如的影子:“一到两年吧,那边因为校舍还在建,环境比较简陋,所以自愿过去的人很少,等后面校舍落成,过去支教的老师多了,我就回来了。”
李如:“如果我不同意,你会选择不去吗?”
虞杞川温柔带笑地凝眸注视着爱人的眼睛:“你会不同意吗?”
李如心下一滞,很想说我会,如果只是单纯的博士出国交换,都是有固定期限的,大不了他也可以中途飞过去跟对方团聚,但自愿跑去偏远山区支教那就说不准了,李如虽然是大城市里富养出来的少爷,也并非全然没有概念,那些地方多数交通不便利,小县城飞机根本无法直达,要坐火车过去,下来有时还得转乘大巴,听虞杞川的形容,住的地方也很简陋,一想到这诸多不便之处,李如就感觉心口堵起一团棉花,不上不下卡得难受。
他别开脸,用筷子戳着面前碟子里的水晶虾饺,闷声道:“你想清楚,真要去的话,那咱俩就做好网恋的准备吧,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过去看你的,我现在已经开始接手鸿泰,另外还有青森要顾,忙得要死,没那个美国时间。”
虞杞川故作惆怅地叹口气:“这么说的话,咱俩真要网恋了。”
李如啪地撂下筷子,扭过脸凶巴巴道:“虞杞川,你这人真的很双标。”
“我怎么双标了?”
“是谁说的,涉及到双方利益的重大决定,需要两个人一起商量,你事先找我商量过吗?”
“我现在就在跟你商量。”
“你这不叫商量,叫通知。”
虞杞川一双深目直直看进李如眼睛里:“你如果现在说不同意,那我就不去。”
李如绷着脸恶狠狠地瞪着他,胸口起伏一个来回,骂了声操,起身走到窗边站着,他是没什么烟瘾的人,但此刻非常想来上一根烟。
虞杞川等他缓了缓,才又开口:“你也清楚我的选择没错,所以才讲不出否定的话,对吧?”
李如:“你这是在道德绑架。”
“对,我知道这样做肯定会跟你起争执,所以上午跑去找老师聊了聊,当年他决定服从调配离开家乡去外地支援搞研究的时候,也是没经过师母的同意,我问他后不后悔,他说有一点,但如果重来一次,依然会那么做。”
李如本来没那么生气的,但听了这句话后,全身血气骤然上涌,脑袋嗡地一下,情绪逼近失控边缘,他伸手按在身前窗沿上,指关节隐隐白。
“既然你们都喜欢擅自做决定,为什么还要跟别人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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