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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离开后不久,沈拂剑领了一众护兵风尘仆仆赶来。
沈拂剑吩咐众人押送了一批家什、器物,整装完备,又换了谢翼的衣服,大咧咧坐上秦王车驾,挑起车帘,笑嘻嘻看着夏云鹤,“云哥儿,走了。”
夏云鹤道:“一路小心。”
沈拂剑拍了拍手边的一杆银枪,笑着说,“省的。我可是我爹的亲传徒弟,等闲三五个人不能近身。”
说完,叫来钱盒儿驾车,一行人大张旗鼓离开长风驿,往离关方向行去。
隔天,沈老将军也离开了上都。
夏云鹤也去送别,回来后,在廊下独坐对弈半日,估摸着沈老将军等人出了离关,抬头见日头西斜,便让臻娘唤来了傅三爷,托他再探鄞郡田记粮油铺。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傅三爷的身体基本痊愈,听完夏云鹤说的,抱拳道,“公子有令,我傅三万死不辞,事不宜迟,我今日就动身,再去查查那个什么鸟的粮油铺。”
傅三爷收拾完包袱,赶在戌时五刻,暮鼓声响起时,出了城,自是一路往北行。
翌日一早,夏云鹤早早起身,穿戴整齐进宫回禀和惠帝,之后,去了东庑南的文渊阁。
文渊阁与别处不同。
四周宫殿是黄色琉璃飞檐,独此处为玄色屋顶,在五行中,黑与水对应,正有以水压火之意。楼分二层,楼上通为一间,楼下为六间,取“天一生水,地六承之”。
拜见过梅学士,她才知晓皇帝拨了十几个朝臣来校书,连带内书堂识字的仕宦,共百十号人,搬书、抄书、装册,每日闹哄哄忙到上灯时分。
在这里,夏云鹤还碰见了温朔川,温大人还是素衣长须,一贯温文尔雅的做派。除了那日祭拜谭直时候,她见了温朔川一面,后面再无交集,今日在此处见到,倒是颇感意外。
温朔川本为都察院司务,怎么会来管翰林院的事?
一番交谈后,她了解了大概。原来是温朔川北接到调令,到翰林院担任侍书,虽然调令来得莫名其妙,却是离皇帝近了些。
温朔川道:“也算因祸得福。”
夏云鹤耳尖一动,问道,“这话又怎么讲?”
哪知温朔川支支吾吾,笑着同她打哈哈,遮掩过去。他这反应让夏云鹤心生警惕,便随意应付了两句。
梅学士见他们二人话语投机,热心将他二人分到邻桌,抄录同一部书的前后部分,也方便他们讨论校对。
这一忙就是小半个月过去,不觉已至小年。
伴着上都城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孤本校订也进入收尾。梅学士订正完最后一册抄本,命人将书册装箱,贴了封条,准备明日呈报皇帝阅览。
众人稍微松了口气,又见梅学士一脸凝重看向众人,有人忙问是哪里有问题?梅学士略微思索后,摇摇头,让大家散去歇息,如此,忙碌半月有余的大人们欢欢喜喜散了。
温朔川面含喜色,对夏云鹤说道,“平康坊有户人家灶糖做得极好,我常买那家的,今日小年,逸之不妨也去那里买点灶糖祭灶君。”
她本不想再走动,架不住温朔川竭力相劝,推辞不过,只得回家换了常服,到了平康坊附近。温朔川也换了一身常服,笑意盈盈在前面给她引路。
从司务调任侍书,由都察院从九品到翰林院正九品的属官,从一年见不到几次圣驾,到如今在天子身边侍候,看得出,温朔川掩饰不住的高兴,一路上与夏云鹤讲了许多年俗相关的事,什么“灶君老爷吃了灶糖,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夏云鹤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
穿过一条逼仄的巷子,眼前是一片繁华街市。
“刚走的是一条捷径,节约一半脚程。”温朔川笑着道。
夏云鹤拍净衣服浮土,随温朔川往平康坊深处前行。
街道两旁俱是摆摊的商贩,一侧是新鲜的鸡鸭鱼肉,瓜果蔬菜,另一侧是糕点糖果,花生核桃等,有孩童在角落翻花绳玩,右前侧,还有各式各样的年宵花,蝴蝶兰、水仙、兰花、金橘、富贵子,拐过街角,更是密密麻麻赶备年货的人,挤得六尺巷子水泄不通。
好容易到田记灶糖铺,依旧是人头攒动。夏云鹤喘了口气,掩嘴打了个哈欠,心中有些后悔与温朔川挤在此处。她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温大人,只见后者抬手擦了擦额间薄汗,理顺须髯,站在一旁干瞪眼。
夏云鹤咂舌,心内想到,早知不来了,街边也有挑担卖的灶糖,都是甜食,想来味道差不多。
正这么想着,人群翻起浪潮,全都开始往后涌,挤得她倒退好几步,勉强站稳,却听见前面有人道,“什么?!没了!”
有人叫道:“现在不过酉时初刻,天都没黑呢,往年可是要卖到上灯的时候。”
……
店家出来给众人赔礼,直说今年做得少了,已经售罄,请众人去别家。见此,人群无奈只得散了。
夏云鹤与温朔川让到糖铺阶下,温朔川捋着长须,道,“逸之,你看这……”
“街边有许多挑担卖糖的,味道也不错。”她笑着说道。
二人商量好,准备离去,却见远远来了一队带刀黑衣侍卫,停在田记灶糖铺前,那店家迎上前去,与头领恭维,眼中满是奉承。
夏云鹤一顿,微微转了个身,心中道:怎地是他?!
又见温朔川脸黑如锅底,也是背过身,点了点她手臂,示意她赶快走。
不料那头领眼尖手快,上来作揖,硬生生拦下二人。
那人眼神飘到温朔川身上,皮笑肉不笑,“哟,这不是温司务吗?一别多日,意气风啊。”而后,笑了两声,看向夏云鹤,“夏大人?”
温朔川不愿意搭理这人,别过脸,不说话。
夏云鹤笑着与这人打招呼,“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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